自從武大有了把婉兒姑娘娶進武家的那個想法,他是隔三差五往城東跑。郓哥的店原本是我說要帶他上路的,現在武大主動攬過了那活兒,每天對郓哥交代完以後,武大總是會去買一些好東西去武二的院子,把東西給來福,讓他好好給受傷的婉兒姑娘補補身子。
幾天後,武大又去了城東,武二卻過來找我了,他一來就皺着眉頭對我說:“嫂嫂,你就别管閑事了,我這幾天住在那裡過日子跟熬似的,好不容易盼着婉兒姑娘傷好了就跟來福回家,你們為什麼要把來福打發走,把婉兒一個人留在那邊,既然那樣,我可不回去住了。”
我吃了一驚,問他這話從何說起。
武二告訴我,今天武大拿了一包銀子過去,說是給來福的路費,讓來福回去和家人團聚,至于婉兒小姐,她一個人在南方也沒有親人,京城的親戚既然閉門不見,不如讓她留在武家。武大說這是我的意思,我許諾以後會幫她找個好人家,幫她開一家炊餅店過日子。
“那來福怎麼會輕易答應?”我問。
“那老仆根本就靠不住,大概覺得婉兒是個包袱,他見錢眼開,拿了錢就真的回去了。”
“他已經走了?”
“已經走了!”
“這不是我的意思,你哥哥那天跟我說了,他覺得你和婉兒很配,一心想幫你說成這門親事,但我說這是你的事,我不能替你做主,看來這是他擅自做主了。”我說。
“哥哥的想法我早就看出來了,但是他沒對我明說,我也不好明着拒絕。今天我就說開了,嫂嫂去勸勸哥哥,說武二不想成親,也不願意娶婉兒姑娘。”
“叔叔别惱,是你哥哥辦事不周……”
“還要勞煩嫂嫂,另外給婉兒姑娘尋一去處,我那邊實在不方便!”
“咱一起去找你哥哥說說吧!”我見炊餅賣得差不多了,便收拾了一番跟武二去了城東。
武大不在郓哥的炊餅店裡,竟然在武二的院子裡。
看見我帶着武二來,他趕緊搶先對我說:“娘子怎麼來了?我正有事跟娘子說呢,那來福也有家人,他跟婉兒去尋親是受主人之托,現在親戚沒找到,但來福的任務也算完成了,他一心想回家享受天倫之樂,我便給了他路費,打發他回去了。”
“那婉兒姑娘怎麼辦?”我問道。
“來福回去,婉兒姑娘也是同意的。婉兒她也不可能跟着來福一起去他家吧!”
正說着,上官婉兒就出來了。
她看見我,還沒說話,妩媚的眼睛裡就滑落下兩串眼淚。
“姐姐,婉兒現在無親無故,在哪裡落腳就在哪裡生根,婉兒看出來了,姐姐和兩位哥哥都是好人,懇求姐姐收留婉兒,婉兒願意做武二哥的奴婢,為他洗衣做飯,看門護家。婉兒不要工錢,隻要有婉兒一碗飯吃,一間屋子住就行。”
婉兒說完,雙手掩面,嗚嗚咽咽地哭起來,我一下子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正在沉默的時候,郓哥提着點心進來了,一進門他就喊:“武二哥哥,今天我的炊餅和雪梨汁都賣完了,可把我忙壞了,我買了些點心給你吃。”
看見我和武大也在,郓哥便興緻勃勃地說起了他的生意:“前些天我心驚膽戰的,生怕自己做不好,幸好有武大哥帶着我,今天是我自己一個人做,沒想到一切都順順利利!以後我可以多分擔一些,武大哥和武大嫂就可以少操些心了!”
看來這武大今天是一直待在小院裡了。我們都有心事,勉強點頭應付着郓哥,這孩子聰明,一眼就看出來了,他不打擾我們談話,把點心盒提到老伯房間裡去了。
“娘子,你說句話,武二最聽你的了,這個院子也需要有人打理,不如就讓婉兒留下來。”
“我……不需要……”武二想拒絕,但可能覺得當着婉兒的面又不好,又把話咽下去了,隻用懇求的眼光看着我。
“娘子,我倒是有個主意。”武大看了看郓哥說,“城東的這家炊餅店郓哥上手了,但是還差幾個小工,婉兒姑娘留下來正好,白天可以去炊餅店上幫忙。”
“婉兒姑娘可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哪裡做得慣這樣的粗活?”我的話當然是大實話,做炊餅是力氣活,一個能幹的女人都嫌累,何況她這樣一位嬌滴滴的大戶人家的千金?
“可以讓她幫忙收錢算賬呀,你都不知道,現在是郓哥的爹在幫着收錢,那老頭笨死了,照這樣下去,炊餅店遲早要給他虧垮掉。”武大不滿地說。
“婉兒願意!不管是做炊餅還是收錢算賬,婉兒都願意!姐姐,婉兒已經不是以前的婉兒了,姐姐不要再提及我的身份,如今隻要不讓婉兒再去唱小曲受那些地痞流氓的氣,婉兒做什麼也願意!”婉兒屈膝要下跪,被武大眼疾手快地扶了起來。
“婉兒沒有地方可住,還是住在這裡,就算租了武二哥一間房,到時候炊餅店若給我開工錢,我出這間房的房租,若武二哥不要房租,那婉兒也不要工錢。武二哥放心吧,我身子已經好了,明天就可以去幹活了。”婉兒看着武二,可憐巴巴地說道。
“不是不讓你在,是住在這裡不……方便”武二見上官婉兒說傷口,可能是想到她受傷是因為他,說話頓時沒了底氣。
“好好,這事就這樣定了!至于别的事,咱們慢慢來,慢慢來!”武大趕緊附和道。
“郓哥,你出來,我有話和你說!”武大朝着郓哥喊道。
武二看了看我,輕輕地談了口氣。我看出了他的無奈,但又找不到什麼好的解決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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