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祈幽然失笑:“哥哥是覺得,我承受不住麼?”
季夜坐下,順手拿過她枕在膝上的劍,微微一拔,寒光乍現。
他的眸一寸寸冷了下來:“你不該經曆這些!戰争殘酷,原本也不是你該面對的責任。”
白祈不緊不慢地搖了搖頭:“我并非因為雙手染血而心神紊亂,即便以前沒有親眼見過,心裡也早就做好了準備。我……真的一點兒都不害怕,僅僅覺得有些難過。”
季夜把劍合攏,伸手替她理了理額前的碎,動作一如既往的輕柔,好似回到了兩年前的那一幕。
等等!秦導驟然反應過來,啥兩年前啊?!分明是兩分鐘之前好吧?
可這倆演的太入戲了,瞬間帶來了極大的年代感。
環視了一下周圍的工作人員,每個都目不轉睛地盯着片場看着,生怕錯過一點點細節似的?!
秦導看向屏幕,幸好之前吩咐了攝影組一直不關鏡頭,否則誰跟得上這兩位的節奏啊?!
忍不住想吹一波自己,太有先見之明了!
欄杆前,季夜溫柔道:“難過什麼?”大抵以為她在心疼惋惜犧牲在戰場上的戰士,想勸說兩分,“為了守護家國,他們死得其所——”
話未說完,白祈卻微微轉頭,目光投向遠方:“哥哥,我知道世界上沒有不死人的戰争。上了沙場……哪怕不是為了大義,僅僅為了自保也得殺人!可生命真的好脆弱,前一刻,那個人拼命地想要沖我而來,下一瞬就怒目圓睜地死在了那裡!雖然打退了入侵者,但我絲毫感覺不到開心,因為我清楚,邊城不會平靜的,邊塞族離開後,林國又要來了!”
她腦子有點糊塗,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半晌垂睫,吸了一口氣:“哥哥,我不怕戰争,不怕流血和犧牲。我隻怕戰争之後仍是戰争,永無甯日,沒有盼頭。”
“想什麼呢?”季夜倏然笑了,忍不住在她額頭上一點:“我們能管得住自己,如何能管得住别人呢?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戰争!這世道一直如此。”
白祈淡淡歎了一口氣:“是我貪心了。”
季夜沒有回話。
片場忽然安靜了下來。
夏日的風卷着莫名傷感的氣息悄然而過,白祈垂落的紗衣輕輕翻動,攪着人心裡難受。
圍觀群衆全部看呆了!一個個的竟都被白祈的表演帶了進去,仿佛在看沉默的齊笙,與她處于同一種心境當中!
生于戰亂年代,太多事情無可奈何!可齊笙内心仍是渴望和平的吧?如果有那麼一場戰争,當它結束後,世界終于可以平靜下來,她是願意為此犧牲的!
大家終于懂了,為何齊笙變成醜奴後,會那麼忠于弄音。除卻救命之恩,她總算能在弄音的大計裡找到當年的一點點祈望,因而奮不顧身,忘卻自我去做最好的一把劍!
很久之後,季夜才把劍放回了她的手中,無比認真道:“會有那麼一天的!或許我和你等不到那一天的到來,但隻要好好守着齊國,未來總有機會的!”
白祈伸出手,在寶劍上細細撫了一下,如同當年撫過木劍時的樣子,眼裡多了兩分堅毅:“嗯,哥哥說得對!隻要好好守着,一定會有機會!”
末了,擡頭認真開口:“這次出征,我還要一起去!”
“好,哥哥答應你。”季夜站起身,逆光打下一片修長的黑影,他逗趣道,“兩天沒吃東西,餓不餓啊?禦膳房新做的梅花糕,想不想嘗嘗?”
白祈站起身來,臉上恢複了些明媚的光彩:“宮裡的梅花糕沒有邊城的那家好吃,這次過去我要多買些。”
“遵命!公主殿下!”
兩人邊說邊笑,相攜的身影,一紫一白,帶着光芒和最美好的時光,走出了鏡頭。
一旁的夏清鼻子忽然酸了。
旁邊的小哥哥遞了她一張紙巾。
夏清接過,一邊擦淚一邊難受:“這麼好的太子,這麼好的齊笙,本該活在最燦爛的陽光下,結果變成了醜奴和離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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