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啊。你有真心把自己當皇帝嗎?”
“……朕是皇帝,朕當然當自己皇帝!”
“那你笑什麼?”
“……”
“明明在發火不是嗎?明明在對我不滿不是嗎?明明恨不得将我揍一頓不是嗎?你還沖我笑得出來?”平靜,不緊不慢,一字一句有條不紊地将話送出唇,他仿佛在說最平常的家常話,“話都說破了還不敢表達自己心緒,會假笑很唬人麼?怕被人看穿了丢面子,隻敢躲在這裡舔傷口,隻敢跑去溫柔鄉裡找存在感的家夥還算什麼皇帝?”
“……少公子……”跪在地闆上,朱八福忍不住伸手扯了扯李宸景的衣擺。雖是大實話,但是,面前的畢竟是皇帝陛下,所謂谏言……尤其是向皇帝進谏,那就是要如何把難聽的話包裝漂亮了說給他聽,少公子這席話,毫無進谏之意,根本就是在找死,太超過了。
“我不過是将小八的詩翻譯成白話念給你聽。我可沒那麼好文采,亦沒功夫陪你玩文字遊戲。難聽的話說得再漂亮也是難聽。你自己都不當自己是皇帝,還指望誰高看你一眼。”擡手,他甩開被鉗制的衣襟,無視那笑唇漸漸僵住的皇帝,單手扶起跪在地上的小八,“小八,起來。”
她被少公子單手拎起來,他體貼地低下身,替她拍拍衣袍上的塵土,四目對視,她沖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說,他凝眸伸手撫過她的臉龐,牽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要不要回宮随便你。”
夕陽沉入山底,僅剩一絲微亮門外探來。
虛掩的木門從外被人推開,一聲細細的貓叫拉動他的注意。
他抱膝坐在靈牌下,稍稍擡頭,愛妃肉肉的身體被一雙纖細的手抱住伸到他面前,小爪子不時朝他撓着,向他讨好要抱抱。
勾起手指,他逗弄着它唇邊的小胡須,看着它撒嬌似地蹭着他的手指。
“少公子說它很吵,要我送它來陪您。”
細潤得不像男子聲音,讓他仰起頭,一道夕陽從她身後打來,模糊了她的面容,她正彎下身,手舉着貓咪朝他微微傾身。
“我覺得,少公子他在嘴硬。他在擔心你呢,陛下。”
“……”
“好久沒有聽到他正正經經地說話了。在少公子眼裡,陛下應該是很重要的人吧。所以就算失憶了,他也像朋友一樣待您。”
“……”
“雖然我不知道您和少公子還有柳姑娘之間的三角關系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這種時候我突然還蠻同意那句‘女人如衣服,男人如手足’的話的。”
一瞬間,他笑了。幾分怅然,幾分無奈,還有幾分是對她的贊同。
伸手,他接過自己的愛妃,抱在膝頭,好好地撫順它的毛,幽幽地啟唇開口,“五歲那年,朕有一隻一樣的,是父王送的。進京那年,朕想要帶它一起來,可是李丞相不讓,連父王和母妃都不能一起來,朕怎會傻到去問他能不能讓一隻貓同來?自此之後,朕再也沒見過,父王也好母妃也好,朕的父王過世,朕不能去送終不能去守孝,就連現在祭拜着他,你要問朕他長什麼樣子,朕都不記得……所有人都說朕真好命,什麼都有了,但是朕好像……什麼都沒了。”
她聽着,沒有說話。
“呐……豬小子,朕問你,如果不笑着,朕該拿什麼表情出來才好?”
面前九五至尊真龍天子跟她想象得完全不一樣,他應該比任何人更加狂妄自傲,因為有決定别人人生的權利,揮手一筆就能判人生死,平布青雲,抄家滅門,他應該比任何人更加酒囊飯袋,不辨是非,因為有他的無能,他們朱家才會遭遇橫禍。曾經,她也是個好命到什麼都有官家小姐,一夜之間,拜他所賜,她也什麼都沒了。
老實說,對于皇帝,她本沒感覺,他或明智或昏庸,對她尋常百姓而言,她也隻怪自己運道不好,可是……這一刻,好奇怪。
他就在眼前,迷惘,落寞,看起來……不比她好過。
他沒有深鎖宮廷不問世事,他沒有高不可攀不可一世,他在開口問她——如果不笑着,那該怎麼辦?
那麼多人在等着看笑話,那麼多人在等着瞧他們能撐到什麼地步,那麼多人在身後等着他們的好下場。
“逞強又怎樣,沒什麼不好。”
“……”
對,她早就想說這句話了。
“覺得委屈的時候,熬不下去的時候,覺得這個世道真他大爺地混賬的時候,就呵呵過去,有什麼不好?”
這不算安慰,卻比安慰更加有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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