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夏隻覺得有些費解。擰着眉,苦想了許久,依舊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難不成是擔心在那河北,那姓魏的又要纏着公子不放不成,莫不說公子不是那樣的人,就連她們主子,也從來不是個傷春悲秋之人啊!裡頭寝榻上,紀鸢躺在被子裡,閉着眼,将二人低聲絮叨都停在了耳裡,不多時,将手伸到了枕頭底下,将那枚玉扳指給摸了出來,紀鸢盯着定定的瞧了許久,不多時,隻将扳指緊緊握在了手心裡,可是,如論暖了多久,這枚通體透涼的玉扳指依舊是冷冰冰的,正如她其實一直都知道的,那霍元擎從來都不是個善罷甘休之人。終究,提了一個多月的心,擔心了一個多月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天氣越來越冷,到了十一月初時,總算是接到了大公子的來信。是在那日午後,紀鸢孕吐反應終于止住些了,許是肚子裡的孩子在漸漸長大,那日午膳用得有些多,完了後,還灌了一大碗藥,胃裡撐得慌,便由菱兒扶着在花圃裡來回走着,消食。才剛扶着肚子走了沒兩圈,隻見芍藥那丫頭沒規沒矩的邁着大步往裡沖,邊跑邊興沖沖喊道:“主子,主子,大公子來信了,大公子來信了——”一時激動,忘了規矩,直接橫沖直撞的沖到了屋子裡,然後,被黑臉金嬷嬷給逮住了,哭喪着臉,拉攏着肩,跟隻小小喪家犬似的退了出來,立在門口,四下瞧了一眼,見紀鸢立在花圃裡,又立馬撒腿跑了過來。紀鸢反應過來,亦是立馬提着步子迎了過去。一見到紀鸢,芍藥頓時轉憂為喜,隻咧着嘴笑嘻嘻道:“主子,是公子的信,公子給您的信!”這是霍元擎離京這般久,第一回往府上,往她手中送信,也是紀鸢打頭一回收到了外出出門公幹的男人的信件,這樣的感覺,有些新奇,有些激動雀躍,同時,也忍不住有些緊張。不是說了少則七八日,多則半月便能回麼?眼瞧着過了十多天了,人沒盼回來,倒是将信盼回來了,信回了,那人是不是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了?紀鸢興奮又沮喪的将信拆開,捏着厚厚一沓,可是,信件的内容卻十分簡單,隻有寥寥無幾幾個字:半月後歸來,勿念。末了,第二句寫着:裡頭是此次剿匪的收獲,收好。紀鸢将這張薄薄的信紙翻來覆去,将正面瞧完,又将反面仔細尋了尋,當真就這麼幾個字,沒多再多了?紀鸢不由輕輕皺着眉頭,頓時隻有些哭笑不得,簡直一如他本人,惜字如金的可以。所謂家書,難道不是應該絮絮叨叨的,有說不盡道不完的話麼,去了一個多月,虧得她還屏息期待了好一陣,未曾想到,就這麼幾個字,紀鸢隻有些無奈,不過,待仔仔細細研究了許久後,似乎瞧見第一個字,半月的半字第一點的比劃有些奇怪,瞧着不像是一點,倒像是滴落的一個小圓點被潤成了一個筆劃。莫不是對着這封家書琢磨了許久,最終僅僅隻琢磨出這麼幾個字來?這般想來,紀鸢又覺得有些好笑。嘴角忍不住輕輕勾起,菱兒見了,捂嘴打趣道:“主子,公子在信上可是說道了什麼趣事?瞧您樂得都合不攏嘴了,給奴婢幾個說說,也讓好奴婢幾個樂樂…”紀鸢卻早已經将信件整整齊齊的疊好了,随即,小心翼翼的,如若珍寶似的塞進了自己的袖口裡,好似壓根沒聽到菱兒的打趣似的,菱兒吐了吐舌頭,嘀咕了一聲“主子好生小氣”,這時,芍藥忽而笑眯眯道:“主子,那封信厚厚一沓,您别光顧着寶貝這一張啊,裡頭還有呢?”經芍藥這麼提醒,紀鸢這才想起來,立馬将信件打開,裡頭厚厚一沓什麼,用塊白布裹着,紀鸢揭開白布,頓時雙目瞪圓裡,厚厚的一沓,一張張的,竟然全部都是銀票?菱兒與芍藥二人紛紛對視了一眼,然後,紛紛張大了嘴?這,這霍元擎外出辦差,怎麼搗騰回來這麼多銀票,他…他該該不會是貪污受賄了罷?即便是剿匪剿得錢财,也理應悉數充公不是?怎麼就中飽私囊呢?這,紀鸢雖愛錢财,可是,這樣的錢财卻是不敢斂的?非但不敢斂,紀鸢隻做賊心虛似的,立馬将這厚厚一沓銀票給塞了回去,還連忙四下瞧了一眼,然後咳了一身,沖菱兒及芍藥道:“你們什麼都沒有瞧見,這可是掉腦袋的大事兒?知道了麼?”紀鸢一臉嚴肅的吓唬道。大抵是難得如此嚴肅正經,菱兒跟芍藥兩個紛紛被紀鸢給唬住了,就跟牽線木偶似的,隻一個勁兒的狂點頭。紀鸢頓時松了一口氣,步也不散了,食也不消了,連忙捏着這燙手的山芋往屋子裡趕,然而,剛走到屋子門口,聽到從院子外傳來一陣動靜,不多時,院子裡忽而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寂靜當中來,紀鸢一愣,步子猛地一停,心砰砰砰的直亂跳了起來,隻覺得陡然意識到了什麼似的,果然,下一瞬,隻忽而聽到從身後不斷傳來驚詫及恭恭敬敬的問候聲道:“公子回來了?”“奴婢見過公子。”“奴婢見過公子。”就連走在身側攙扶着紀鸢的菱兒與芍藥也跟着紛紛行了禮起來,一臉欣喜道:“奴婢見過公子。”說完,菱兒一臉歡喜的拉扯着紀鸢的袖子,激動道:“主子,公子回來了,公子回來了。”紀鸢緩緩轉身,遠遠地,隻見一道高大威猛的身影矗立在院子中央,身着一身硬甲戎裝,頭上戴着一頂銀色硬頂頭盔,包裹着大半張臉,僅僅隻露出一雙犀利的眼睛及一副堅硬的下巴,一手握着别在腰間的大刀,一手手中執着一根鑲嵌金絲滕的馬鞭,立在院子中央,霸氣凜然,熠熠生輝,竟有股傲睨萬物、唯我獨尊的雄霸之氣,整個院子的人反應過來時,都大氣不敢出一下。紀鸢遠遠地瞧着,心裡震驚得不行,信件才送來,不是還得半月後才能回麼,怎麼,冷不丁人就出現在了院子裡呢?從天上掉下來的不成?若是擱在平常,定不會感到如此難以置信的。主要是這日,壓根沒往這想。有些激動,一個多月未見了,白日還好,尤其是到了夜裡,總是止不住的想起,有好幾次夢裡還夢到了,如今,人就矗立在跟前,人一激動起來,明明是想要過去的,然而雙腳就跟定住了似的,隻定定的立在原地,怎麼都挪不開腳。還是霍元擎将馬鞭往身後一扔,身後的一個殷離輕輕跳起借住了,霍元擎大步朝着紀鸢走了過來,走到紀鸢跟前,二話沒說,竟然伸手捏着紀鸢的兩邊肩膀,直接将她整個人提了起來,提到跟他視線齊平的地方,兩人默默對視着,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緩緩道:“我回來了。”紀鸢聞言,雙眼一紅,好半晌,臉上又跟着一紅,兩隻手垂在身側無力的滑動了幾下,跟隻束手無策的小鴨子似的,微微咬唇道:“快放我下來,都看着了。”霍元擎直勾勾的盯着紀鸢,見她羞澀忸怩,不多時,眼裡染上了一抹笑意,隻微微勾着唇,聽了紀鸢的話,作勢緩緩将她放了下來,人才到肩膀處,不提拉起來,壓根瞧不見她的臉,放下來後,又第一時間去看她的肚子。大掌緩緩地貼了上去。冬日裡,衣裳有些厚實,肉眼瞧不出什麼名堂來,可是,手心貼了上去,卻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小腹微微隆起,撐着了他的手心,隻覺得手心下肚子裡的那一塊肉竟然在隐隐跳動似的,霍元擎心裡一陣悸動。見滿院子的人都在往這邊瞧着,知道她不自在,低頭看着紀鸢的臉道:“外頭風大,走,進屋說。”說完,直接彎腰一把将人給打橫着抱了起來,直接往屋子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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