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柔柔的,卻斷斷續續,氣咽聲絲,好似連說一句話都十分費力似的,說完後,還重重的咳了兩聲。霁月一臉擔憂。沈氏隻沖她強自笑了笑,随即忽而輕聲問道:“人…來了麼?”霁月忙道:“回小姐,紀姑娘已經來了。”說罷,扭頭往身後紀鸢瞧了一眼。沈氏聞言,頓了頓,随即,隻将雙手搭在了輪椅兩側,霁月會意,立即上前去推輪椅。紀鸢擰着帕子稍稍擡眼,便瞧見霁月将沈氏的輪椅緩緩地推着轉過了過來,紀鸢便也頭一回如此近距離的瞧見到霍家大少奶奶,隻不知是因為身上帶着病氣,怕将病氣過給了外人,還是不想讓外人瞧見到自己虛弱枯瘦的一幕,轉過身來後,隻見那沈氏面上不知何時已經裹了一層絲質面紗。面紗透明,隐隐灼灼的遮擋住了沈氏的臉面,卻依然遮不住那面紗下的天人之姿,即便将要枯萎的玫瑰,依然還是玫瑰,有它盛開到極緻驚心動魄的美,也有即将凋零時觸目驚心的美。沈氏擡眼,便對上了一雙雙目澄澈、眸含秋水般的眼睛,沈氏一怔,見紀鸢姿容無雙,竟如此貌美,眼中頓時泛起了驚豔之色,隻愣愣的瞧了她好一會兒,竟然良久沒有吱聲。那眼神在紀鸢看來,隻覺得有些奇怪。說不上來的奇怪。二人對視了片刻,紀鸢隐下心中的古怪,隻遠遠地朝着那沈氏福了福身子,道:“鸢兒見過大少奶奶,大少奶奶萬安。”沈氏這才緩過神來似的,又細細将紀鸢打量了一陣,末了,隻将目光落到了紀鸢的臉上,忽而沖紀鸢扯着笑道:“你便是三妹時常提在嘴裡的鸢兒表姐罷。”說到這裡,隻輕輕咳了一聲,頓了片刻,沖紀鸢笑道:“我時常聽到三妹妹提起你,她說整個京城,她見過唯一美得過我的人是你,我便有些好奇,今日一見,果然——”紀鸢聞言,頓時一臉受寵若驚道:“大少奶奶此話當真折煞鸢兒了,鸢兒不過一屆尋常鄉野女子,豈敢跟大少奶奶相提并論。”頓了頓,又有些無奈道:“三姑娘準是哄着大少奶奶玩的,此話定是當不了真,還望大少奶娘莫要往心裡去。”沈氏聞言,隻笑了笑,沒有說話。又忍不住細細将人打量了一陣,見對面之人盈盈十五,正值豆蔻年華,最是含苞待放的年紀,便是連皮膚都是白裡透着粉,美得仙氣超凡,令人見之往俗,頓時心裡頭霎時泛過一陣複雜。年輕可真好啊。健康…亦是真好啊!想到這裡,忽而默了一陣,忽而看向紀鸢:“聽聞你也是山東的?”原來這沈氏原是山東定北候之長女,定北候曾駐守山東三省,二十年前,曾是盤踞整個大俞東南一帶一方諸侯般的人物,其勢力便是連當今聖上都隐隐有些忌憚。隻這二十年來,聖上實行改革,慢慢的将權利從各反勢力中悉數收了回來,沈家權勢大不如前,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依然還是整個山東赫赫威名的權貴之家。山東沈家,整個祁東縣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是以,紀鸢隻笑道:“正是,原住在祁東縣上。”沈氏聞言隻有些意外,原來,二人毗鄰,沈家原在祁東縣隔壁的清遠縣上。一時,沈氏隻一臉平易近人的跟紀鸢聊了好一陣家鄉的風土人情。直到,沈氏身子有些受不住了,用帕子捂着嘴,俯身久咳不起,待咳了好一陣,俨然要将肺部都給咳了出來似的。起身時,紀鸢似乎遠遠地瞧到帕子上竟然沾染了一抹鮮紅的血迹。紀鸢心下頓時大跳。霁月當即面色一變,立馬招呼兩個丫鬟過來,便一臉緊張要将沈氏送回去。好似早已經習慣了似的,即便是到了這個時候,那沈氏面上竟然還帶着笑,竟然還反倒是安慰起了幾個丫鬟來了。末了,隻有些歉意的沖紀鸢道:“沒想到今日跟妹妹竟一見如故,真後悔,沒有早些相識。”說這話時,沈氏垂着眼,眼中似有些傷感了起來。二人道别後,沈氏便立即由着霁月等人推着輪椅送了回去。一行人離去後,留下紀鸢獨自立在了木槿樹下,心中複雜久久未曾消散。沒想到這大少奶奶喚她來,隻是想要見她一見?她還以為…想到這沈家大少奶奶的病症,一時又令紀鸢想起了自己的父親紀如霖,隻覺得二人的病症如出一撤,當年,父親亦是在連連吐血後,便…不久于人世了。如此善良美好之人,想到有朝一日興許亦會有香消玉殒之時,便是連與之初次相交的紀鸢都覺得十足不忍。卻說這沈氏一行人回到大房正房後,沈氏已經全身軟綿無力了,隻覺得心肺陣陣抽痛,她在床榻上忍痛挨着。霁月坐在一旁竟心疼無助得直落了淚,起身便要去請大夫,沈氏隻一把将人拉下了,一陣虛弱無力道:“罷了,罷了,我這病症我知曉,便是連大夫來了也沒用,今兒個過節,滿府歡慶,甭驚擾了大家的興緻…”“可是…”霁月隻将頭高擡,拼命眨眼忍住眼中的眼淚道:“小姐您都疼成了這幅模樣…”沈氏強扯了扯嘴角,強自笑了笑,忽而從枕頭底下摸出了一塊帕子,隻緩緩道着:“這塊帕子,是當年我無意間從夫君屋子裡撿到的,這是這麼多年以來,我唯一從他屋子裡發現女子的貼身之物,後來幾番探尋才,沒想到對方原不過是個還不到十歲的女娃娃。”說着,沈氏忽而将帕子攤開,隻見帕子底下一腳,繡了個小小的“鸢”字。沈氏盯着細細瞧着,一時心裡頭不知是何滋味,過了好一陣,隻見那沈氏忽而垂了垂眼道:“我的時日恐要到頭了,父親一門心想要再将嫣兒送到霍家來,好借着霍家的勢鞏固咱們沈家的地位,隻是,夫君是個自有章程之人,倘若他不肯點頭,怕是連老夫人也做不了他的主——”沈氏話還未曾說完,便被霁月連連打斷,道:“小姐,您這都瞎說些什麼胡話,呸呸呸,這些不吉利的話小姐萬不可再說了,這都什麼時候了,小姐,您…您就好好休養身子,再也甭操心旁的事物了。”沈氏強自笑了笑,臉色有些蒼白,隻緩緩伸手拍了拍霁月的手道:“我的身子我自己知曉,再者——”沈氏故作輕松道:“盡管母親瞞得緊,但其實很小很小的時候我便聽到過大夫與母親的交代,說我恐壽數難長,母親一直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早早便曉得了,能夠活到現在,我已經十分滿足了…”“小姐…”霁月聞言,心裡頭一酸,隻緊緊抓着沈氏的手。“就是…就是有些舍不得,舍不得…”說到這裡,沈氏隻忽而有些哽咽的将後頭幾個字隐了下去,雙眼亦是微微泛紅了,不多時,隻将臉微微别過去了,過了好一陣,這才緩緩道:“倘若夫君首肯,同意他日讓嫣兒進門,自然是再好不過了,可若夫君回絕,我…我終究還是有些放不下他。”于是,沈氏想到了這帕子的主人。雖不知丈夫緣何留了那麼個小女娃的私人物件在身,但沈氏想來,終歸是有些淵源的。原是想在臨走前,再最後一次手把手的替丈夫安排好後院之事兒,可是,待見到紀鸢的容顔後,沈氏忽然猶豫了、遲疑了。或許便是再如何賢良大度的女子,在感情上終歸都是小氣的吧,她或許隻是想要找到合适的人,在往後的日子裡能夠好好替她照顧好她的丈夫,是替代她,而不是取代她啊。無論哪個女子,見了那樣一張臉面,第一反應都該是忌憚,而不是驚豔吧。思及至此,沈氏隻漸漸地将手中的帕子拽得緊緊的,過了好一陣,忽而緩緩擡眼,盯着坐在床沿的霁月,一臉正色道:“霁月,有一樁事兒,我想要托付于你。”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我打造了仙秦多元宇宙帝國 白鹿聆+番外 天敕真人 重生七零:假千金被糙漢嬌寵了 (海賊王同人)海賊-離船出走的船長夫人 生化之舔食者+番外 佛系帶娃日常[穿書] 穿成男主大丫鬟+番外 反派:我撕了劇本沒意見吧 東宮那位的作死日常 凡人修仙,我有一座殘破仙府 将你一軍 沖上雲霄之不要笑+番外 黑色灰姑娘 重生之走出大山+番外 不做炮灰+番外 假千金被趕,嫁給老首長養崽崽 日常除草,但宗門最強 女狼人 重生之學渣系統+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