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她?&rdo;慕祉昱把燭台放在床頭的櫃子上,&ldo;她不是早死了麼?&rdo;死這個字似乎刺激到了莊妤,她失控的抱着頭大哭起來,&ldo;嗚嗚……她是被我害死的嗚嗚……&rdo;&ldo;娘你為什麼要害死她?&rdo;莊妤神色驚慌,&ldo;因為,因為她生了太子,我的孩子不是太子,她的孩子不是……&rdo;&ldo;那是因為你不是皇後。&rdo;慕祉昱湊近她,目光幽深,&ldo;娘,你是想讓你的孩子當太子,還是你自己想當皇後?&rdo;太子?皇後?莊妤迷茫的看着他,似乎不懂他的問題,她隻是在口中喃喃,&ldo;太子,我的兒子隻有當了太子,才不會處處被他壓了一頭……&rdo;她因為她母親,生來便是不受寵的庶出小姐,而莊落光鮮亮麗,不管走到哪裡都享受衆星捧月。明明都是相府小姐,可莊落就是比她高貴,還嫁給了皇帝,讓那個男人甘願為她空設後宮。她呢?她自幼就無人問津,逢年過節的穿的衣服都是用她娘陪嫁的布料。莊夫人一副大度的樣子,拿了一堆莊落穿剩下的衣服給她。她不要,還被父親呵斥不懂規矩。何為規矩?何為公平?為何偏偏得不到公平,卻又要求她懂規矩?莊妤淚流滿面,&ldo;為什麼我就得活在她的影子裡?她都死了,為什麼我還要活在她的影子裡?&rdo;她抓着慕祉昱的衣袖,哭的像個迷路的孩子,&ldo;為什麼我要生在莊家?為什麼我是庶出?為什麼連我的孩子也要重蹈覆轍?她生來被人捧着,都被捧成了皇後,為什麼還來嘲笑我?&rdo;慕祉昱反手握住她的手,&ldo;那娘為什麼不親自去問她?&rdo;☆、弑母&ldo;她死了。&rdo;莊妤低泣道:&ldo;她都死了呀,被我氣死了呀……&rdo;她還怎麼問她?二十多年前她就把她活活氣死了。慕祉昱循循引誘道:&ldo;那你為什麼不去找她?你可以去找她,去和她當面講,你想問什麼想說什麼,隻要找到她,就可以講。&rdo;莊妤低泣着搖頭,她甩開慕祉昱的手,似在掙紮猶豫,最後還是顫巍巍的擡起手向他身後指了指,&ldo;我講了,可她不說話,我天天都和她說,我問她為什麼來……你看看,昱兒你看看……她為什麼來?就站在那兒,就站在那兒……&rdo;慕祉昱回頭看去,房間空蕩蕩,什麼也沒有。櫃子上的蠟燭棉芯沾到了化開的蠟油,變成燭花,劈啪的一聲爆開,屋裡的光線暗了下來。見慕祉昱也不說話,莊妤激動的抓緊他,像在抓一根救命的稻草:&ldo;……昱兒你幫我問問,你給我問問她,啊?&rdo;明知道莊妤是得了癔症在胡言亂語,可他的脊背還是被吓得冒出一層冷汗,心裡對莊妤的厭惡更上一層。做了虧心事,如今怕起鬼敲門了。她不能再留了。慕祉昱直起身,再看她時,眼光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她絕對不能再留了,不管她是不是生了他。她這樣瘋言瘋語,早晚會将她害死了莊落的事同别人說出去。不能說出去,如果恒帝知道了,一定不會給她活路,如果恒帝多疑順藤摸瓜,就會知道他不是他的親骨肉,那他就完了。恒帝不會留下他的,為了皇家名聲,會讓他悄無聲息的以死謝罪。他不能完更不能死,他好不容易才坐穩太子這個位置,怎麼能完?&ldo;昱兒?&rdo;莊妤喊了他一聲,看他身姿筆直的走到茶桌前。他背對着她,她看不清他的動作,淅瀝瀝的水聲,聽着像是倒了杯茶。果然,慕祉昱端着茶杯又重新走了回來,他把茶杯遞給她。&ldo;娘,喝杯茶吧。&rdo;莊妤看着他手中的茶杯愣神,在她的記憶中,他從來沒有給她倒過茶。&ldo;娘?&rdo;慕祉昱催促了一聲,莊妤才從恍然中回過神,她連忙伸手将茶杯接過來。這間屋子早就沒了丫鬟伺候,茶水也不知泡了多久,冰涼。可莊妤捧着茶杯,卻覺得這杯茶暖呼呼,比以往她喝過的任何一杯茶都要合她的心意。她露出了個微笑,&ldo;娘的昱兒長大了。&rdo;&ldo;是。&rdo;慕祉昱忍耐着最後一絲耐性,壓抑着問:&ldo;娘不喝一口嗎?&rdo;&ldo;喝,昱兒倒的茶,娘當然要喝。&rdo;她滿心欣喜,掀開茶杯蓋子,在慕祉昱的目光裡将茶水喝了一幹二淨。看她喝完,慕祉昱将茶杯拿開,又扶她在床上躺好,幫她掖了掖被角,就像個在她床前伺候了許久的孝子一樣。莊妤心中無比甜蜜。&ldo;娘你想當皇後嗎?&rdo;他哄她閉上眼睛,然後輕輕問,像在讨論一個稀松平常的問題。莊妤閉着眼睛,搖了搖頭,&ldo;不想。&rdo;&ldo;那娘想什麼?&rdo;&ldo;想你當太子……&rdo;她剛睜開眼睛,就被慕祉昱伸手捂住,眼前又重歸一片黑暗。她長長的睫毛刷過他的手心,微癢的感覺讓慕祉昱笑起來,&ldo;我現在已經是太子了。&rdo;太子?是啊,她的昱兒已經是太子了。莊妤胡亂的想着,她還想要什麼呢?&ldo;是,太後……&rdo;困意突然襲來,她的眼皮越來越沉重,連慕祉昱捂在她眼睛上的手,她也不想去撥開了。她已經很多天很多天沒有睡過好覺,如果她的昱兒願意陪着她,就好了。&ldo;娘想當太後嗎?&rdo;慕祉昱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輕響起。想。莊妤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回答,她想點頭,可身體疲倦的已經不受她的支配。好困啊,她想現在就睡着,可她還沒有回答昱兒的問題。&ldo;娘你會是太後。&rdo;看掌心下的人呼吸越來越淺,漸漸失去了動靜。慕祉昱輕輕将手移開,認真的看了她最後一眼。&ldo;我也,會為你修一座……太後陵。&rdo;……莊落的幻像突然出現的時候,萬俟隳正在昆侖雪山的山洞裡休息。漆黑不見五指的山洞裡,突然出現一抹熒光,分外紮眼。萬俟隳警覺的朝亮光看過去,整個人卻頓時一怔,他還未反應過來,莊落的幻像已沖他遙遙一拜随後破碎在了暗夜中,化成了無數的星星點點,慢慢消失不見,空蕩蕩的山洞隻餘一聲輕輕歎息。&ldo;還望蛇尊,忘掉落落。&rdo;他雙目能夜視,即便沒有火把照亮,也能将周圍看的一清二楚。就在離他不遠處,莊落的幻像剛剛停留過得地方,地上落着一張符文。那是他下在莊妤身上的魇魂符。萬俟隳攤開手掌,魇魂符安靜的躺在他的手心,他看了看,便由它燃燒成灰燼。莊妤,死了。沒想到慕祉昱會對自己的親娘下毒手,小人物消失的如此輕易,除了讓他有些惋惜之外,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的心情。他冷笑一記,再次閉住眼睛。對恒帝來說,莊妤的死活同樣與他無關痛,隻是她那個還活着的兒子,動了不該動的念頭。南陵王此次進宮,他打的是一副疾病纏身的牌,本想讓南陵王認為有機可乘而露出尾巴,卻不想南陵王還沒動靜,慕祉昱就先沉不住氣了,他不僅露出了尾巴,還連兩條後腿也一并露了出來。他弑母不說,還僞造謠言傳他染了疫病,教唆心腹在外宣揚,弄得現在整個皇宮都人心惶惶,有的奴才害怕被傳染,已經用巾帕将口鼻蒙了起來。恒帝大為震怒,宮中的暗衛長跪在一旁一言不發,不管恒帝此次是要除去慕祉昱,還是除去那些造謠生事的奴才們,他隻管等待命令。&ldo;皇兄準備如何?&rdo;恒帝疫病的事情不光在宮裡傳的沸沸揚揚,朝中的大臣也已經得到了風聲,慕霈宸會知道一點也不奇怪,他甫一聽到消息便匆匆趕了過來。恒帝坐在龍椅上,冕旒後的雙眸帶着森然的寒意,他冷笑道:&ldo;昨日探子回報說,南陵王在閩南的私家軍有二十萬人,此次分了四批,已經往皇城這邊出發了。太子的算盤是想将朕權利掏空,坐上這把龍椅,但他挑也不會挑時候,傳朕得了疫病,南陵王又怎麼可能忍着不動手。這謠言就讓它傳,傳的越真越好,太子既然動手了,南陵王就不可能按兵不動,到時候鹬蚌相争,朕剛好,将他們一并除掉!&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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