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一次真實的現場看到這樣血淋淋的場面的時候,許娴的臉色雪白,極力克制着發抖的手腳。顧琛仔細看着現場的每個角落,然後又退回到卧室門口。
“許娴,講下你從這個案發現場發現了些什麼。”
許娴的手掐着自己的大腿,讓注意力轉移到疼痛上,穩了穩心神才開口說,用帶着顫音的聲音的說:“嗯,我發現的不多,如果講的不對,請您指正。”
“行了,别說這些虛的,說說你的發現吧。”顧琛看了許娴一眼,心想就這個命案現場都能吓成這樣還當什麼刑警。
“首先,保姆說中午十二點半死者說要午睡,她直到下午6點才發現,那麼死者的死亡時間是在一個半小時到七個小時前。我剛才看到死者胸口的刀柄傾斜45度角向下,這樣的角度不可能是自殺。因為如果自殺的話,到的角度應該為平的或微向上,這樣手臂才能發力刺入胸腔。另外,從刀的傾斜角度可以判斷兇手個子比死者要高大概15-20公分左右,死者目測身高160,所以兇手的身高大概在175-180。”
許娴說到這裡稍微停頓了一下,顧琛沒有評價。隻說了兩個字:“繼續。”
“從血噴濺的位置看,她應該是在這個地方被殺的。”許娴用手指了下床尾靠近梳妝台的地方,“梳妝台面有個小小的磕碰印記,椅子背上也有,所以說明椅背被撞擊到桌面上過。有可能是打鬥的時候,椅背打到了台面上。死者一隻眼睛戴了假睫毛,一隻假睫毛還在化妝盒裡,說明遇害的時候她正坐在那裡化妝。”
“還有嗎?”
許娴搖了搖頭,第一次到兇案現場,除了害怕腦子全凍住了。課堂上老師講的知識,全忘光了,隻剩下一些機械記憶還能運轉。
顧琛說:“就這?康局還說你是省公安大的優秀學生,說你門門優秀。也不知道是公安大現在越來越差勁了,還是康局騙我的。就你剛才這些分析,随便找個輔警都比你強。”
“我哪裡說錯了?”許娴雖然沒能看出太多端倪,但是她認為自己講的這些肯定是對的。
“是嗎?不說其他的,就說你自己的話裡有嚴重的邏輯錯誤,你沒發現嗎?”
“哪裡啊?”
“你說刀柄45度角向下,對的。然後呢,兇手身高150,就判斷兇手身高175-180,最後你又說她是在化妝的過程中被殺的。那麼請問,有化妝台,化妝椅,化妝鏡,她為什麼要站着化妝。所以按你的推理情況看,她應該是坐着的時候被殺的,那麼此時她的高度應該在一米四左右,那麼兇手身高在155-160。你說哪個是準确的?這對于我們偵破工作起很大的作用,你的一點判斷失誤很可能導緻後面大量無效的工作。”
許娴的臉刷的紅了,果然,這麼明顯的邏輯錯誤,自己居然沒有發現。
顧琛看小姑娘的眼睛都紅紅的了,覺得好像自己話講的有點重了,心裡暗暗歎了口氣,女孩子就是麻煩,動不動就哭鼻子,康局卻偏要塞個女的過來。
顧琛緩和了語氣說:“你第一次到現場,能不被吓哭已經很不錯了,而且還能從刀刺入的方向來推斷兇手的身高已經可以了,說明你是懂的一些常規勘察能力的,但是實際經驗欠缺一點。沒事,慢慢來。我帶你再看下現場。”
顧琛說着讓許娴跟着他,再次跨入房間。
“窗簾拉上,床鋪淩亂,說明她确實是午睡過了。你來看下,”顧琛蹲下來朝許娴招了招手,“刀确實是如你所述45度角刺入,但是你試想下如果她是坐着的時候被刺入的,傷口會是怎樣的?”
“嗯,”許娴想了下,“她的梳妝台是側對着門的,如果有人進來,不管哪個方向看向來人,身體都是微側着的。那麼刀刺入胸腔應該是斜向下再偏左或右,而不是現在的正斜方向。”
“對了,分析問題就是要這樣,要考慮每個細節。”顧琛贊許地點了下頭,“然後我們再來看死亡時間。”
他小心的擡起死者的手臂,把屍體微微擡高一點,“你看她手臂上靠近地面的這部分,這些屍斑已經開始呈現片狀分布了,再看,”顧琛用手按了按她的手,腳,肚子等部位,手和肚子已經開始形成屍僵了,但是腳還沒有。結合這些,再看房間的空調溫度20度恒溫,所以可以推斷她的死亡時間是在3個小時左右。”
“此外,她的瞳孔還維持着驚恐的表情,說明她看到了兇手,且受到了很大的刺激。”顧琛繼續說,“當然這些法醫都會檢查,但是我們作為刑警還是要懂得基本的判斷。”
“哦。”許娴雖然口裡應着,但是心裡卻想:刑警要把這些都做了,那要法醫幹什麼。但是後來當許娴真正進入社會,她才明白社會需要的是六邊形戰士,隻有像顧琛這樣不局限在某一領域的人才不會被社會淘汰。
其他行業也亦然,真正的技術專家,全能人才永遠不用擔心35歲魔咒,沒有年齡焦慮。
“哎,專心點。”顧琛看許娴愣愣地站在那裡沒反應,提醒了下她。
“哦,好。”
“我們刑偵,屍體不是重點,重點要關注的是其他方面的東西。比如兇手留下的痕迹,房間裡的一些東西。”顧琛繼續說,“你看到這裡的地毯顔色,明顯跟其他地方不一樣,你看看這裡之前有什麼?”
許娴蹲下來仔細看着:“看起來像是個圓形的東西,外面一圈的地毯顔色有點變淡,而且好像還有點發黴的小點點。那麼這裡之前可能放過一個花盆,澆水的時候不注意濺出來導緻有點發黴,而且房間裡有淡淡的茉莉花香,我猜可能這裡放過一盆茉莉花,茉莉可以助眠,也能緩解疲勞。我剛才進來的時候注意到屋主似乎很喜歡茉莉,花園裡,客廳,餐廳都放着茉莉花盆。”
“對。”顧琛點點頭,“你再看下房間的情況,按照剛剛分析的思路走。半個小時後再來跟我彙報你的發現。”說完,顧琛就走了,留下許娴一個人和一具屍體在房中淩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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