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瑾倏地看向他,眉宇緊皺:“太傅怎麼樣?”
“劉太傅本在進宮的路上,聽到這消息就暈倒了。”喬籬說,“他們見了最後一面,太傅走後沒多久就起了火,屍體燒的面目模糊,仵作已經在确認了。”
淮瑾眸子側映着昏光,在沉默中,顯得愈幽暗,他說:“派個禦醫過去瞧瞧太傅,仵作确認後就将人還給劉家。”
喬籬躬身領命,退下去了。
雨水順着檐角滴落,日積月累的,執着地在石磚上留下一個淺淺凹坑。
淮瑾目光凝着那一點積水,在碎珠輕濺裡沉默良久。
直到身邊跟着的内宦道:“王爺,大理寺卿求見。”
淮瑾在外殿與朝臣議事時,江瑀也從身邊侍奉的内宦口中得知了诏獄的事。
他想起杭州時,院門處眼神狠辣的身影,他實在無法相信有這樣眼神的人,會輕易的就尋死。
劉清晝小小年紀便能在軍中站穩腳跟,又與南诏搭上線,卻能讓落霞谷查不出一絲一毫來。
可見此人手腕的确不凡,若是被關進诏獄還能逃出來,那也可怕了。
天色漸暗,小太監正準備點燃燭火,就見攝政王推門進來。
江瑀在昏光中與他對視。
淮瑾默了片刻,蹙眉道:“我什麼也沒做。”
“忙完了嗎?”江瑀垂眸趿鞋時,被人抱了個滿懷。
屋内很安靜,侍立的人都退了出去。
“師兄!你相信我。”淮瑾松開人,站在江瑀身前,緊盯着他的雙眼,“人才下獄,事情都沒查清,我怎麼可能做出……”
“你覺得他沒死?”江瑀仰着頭,打斷了他的話。
淮瑾抿了抿唇,蹲下身幫他穿鞋:“他就不是會尋死的人,喬籬說屍體燒的面目模糊,辨認不清,我覺得不太對勁。”
“你倒是清楚他的秉性。”江瑀摸着他的臉,低頭與他額間相抵,“也不見你這麼了解我。”
淮瑾知道他在說什麼,蹲在踏腳上,摟着江瑀的窄腰,将腦袋枕在他膝上:
“你那湖跳的,我到現在想起來都心有餘悸,哪裡還能想那麼多,我當時都想弄死你與你一道去了,免得成天提心吊膽的,你再這麼吓我一回,我就先……”
他的話尾被江瑀摁沒了,隻模模糊糊冒出幾個字:
“思兄憋……”
江瑀伸臂将人撈了起來:“再亂說話,看我不教訓你。”
室外秋雨又綿又細,微涼的夜風撲面而來,淮瑾和江瑀出了勤政殿,臨上轎辇前,淮瑾望了眼皇帝寝宮的方向。
内侍在廊檐下點着宮燈,微弱的光照亮幽暗的雨夜,淮瑾想起江束被淋濕的身影,忍下心中煩躁,匆匆握住江瑀伸過來的手。
天色已晚,屋内燭火幽微,江束拿着書往琉璃燈前湊近了些。
午膳時淮珏飲了幾盞酒,聽着這沒有感情的念書聲,隻覺腦子更迷糊了,坐在桌案對面昏昏欲睡。
淮琅斜靠在窗邊,他瞟了眼打瞌睡的淮珏,又垂眸看向江束垂在膝上的手。
他趁人不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手牽住,藏到自己寬袖裡面。
淮琅防備着江束掙紮,将手攥的很緊,誰料身邊這人淡定得很,隻是念書的聲音稍微停頓了一瞬,便恢複如常。
淮琅嘴角翹起,在袖中将他食指繞在自己拇指上,當成扳指輕輕撥弄着。
這觸感跟他的扳指很像,又熱又硬。
這是心中有怒和皮肉緊繃的緣故。
不過淮琅不在乎。
手順着衣袖往上滑,小臂上的肌肉線條幹淨利落,就是一點都不軟和。
他鳳眸微微眯了眯,雙指探到手肘,摸索着找位置。
江束看了眼窗外,正想借着桌案遮擋踹醒對面打瞌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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