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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開心的雨後(第1頁)

何婷婷有早起的習慣。昨夜,她寫過日記又讀了好大一會兒書,睡得挺晚,今晨卻依然於六點半早早起了床。

吃過幾塊随身帶來的稻香村糕餅,她從提兜裡取出柏楊的一本雜文集,很有興味地讀起來。讀了五篇,看一眼窗外,太陽已是挑得老高了。她尋思不如這就去五行園蹓達一陣兒,既可早一點瞧瞧它的景緻,又做了晨練,可謂一舉兩得。這樣想着,便把柏揚擱下,款步走出了招待所。

這天的天氣挺古怪。從招待所出來時,天色清明,陽光和煦,可是走不多遠,街頭忽而莫名其妙地起了風,接着一陣急雨呼喇喇襲來。白亮的雨滴慌頭忙腚地争着往下落,路邊樹上的枝葉被砸得叭哒哒響,淋在身上涼沁沁的。何婷婷連忙躲入近旁的一家商鋪。過了約一刻鐘,竟然雨過天晴,露出了太陽開朗的笑臉。剛剛被雨濯洗過的天穹,藍得似汪汪的海水。有幾小朵乳白色的流雲,随意飄蕩着,像一群小羊忘乎所以地在天庭撒歡兒。

何婷婷從商鋪出來,走上一條稍有些彎曲的斜坡路。

周圍的空氣似被過濾了一般,格外清新。路邊一叢濃密的小草受了滋潤,添了綠意,也長了力氣,盡管葉子上還殘留着散亂細碎的水珠,卻個個都兀突突地挺起來。一支狗尾草的細莖上面,趴着一隻小螞蚱,正傻乎乎地擺動纖細的頭須,用後腿蹬水珠兒玩呢。幾隻紅蜻蜓,不緊不慢地在她身旁低低地飛。不知從哪兒還隐約傳來了燕子的呢喃聲,軟侬侬的,聽着舒服。更有一兩隻蟬,躲在不遠的樹上,正為抒發彼此的纏綿情愫,扯着嗓子曼聲長吟。這情景,逗引得何婷婷竟一時生出了童心,在路旁蹲下,伸手去撫弄柔韌的草葉,玩得很是開心,直到弄得兩隻手的指頭全濕溚溚的,才起身往前走。

斜坡上方,轉彎處是一個不大的街頭廣場。一夥年輕人在那兒轉圈兒跳舞。舞步很快,腿和胳膊的動作都很誇張。錄音機開大了喇叭,很煽情地播放着西班牙鬥牛曲,雖然一聽就是盜版的,帶着細微的嗤拉聲,卻依然洋溢着原創的風格,明快,歡騰,奔放,張揚着野性……有不少馬路少年,在圈外立着看景,嘴上閑不住,看着看着就“好啊好啊”吼幾嗓子助興。

瞧着他們迷醉興奮的樣子,何婷婷偷着樂:

“有意思。這就是所謂的傻青u0027吧。傻得好可愛!”

身邊有個人在大聲贊歎:

“嘿,新銳!……哈哈,夠味!”

她側身一看,是位高個頭男子,邊喊邊豎着拇指。這人的腳前鋪着一幅又寬又長的塑料布,上面擺着手機、BB機和其它通信小配件。搞怪的是,他身後橫扯了一幅紅布,豁然寫着“BB機環球銷售中心”,不僅字号唬人,筆劃亦很粗豪。她端詳着這七個字,不禁軃然一笑。

“我說,這位女士,您覺得滑稽是吧?”男子主動向何婷婷搭讪,“若不然的話,您是不是要照顧一下我的生意?”

何婷婷搖了搖頭。

“你别瞧我這攤子小,太不起眼兒。”男子似要抓緊機會給自己做廣告,“我的手藝,絕對對得起我這塊招牌。”

何婷婷禮貌地回答:

“我并沒有小瞧你的意思,倒是很佩服你。”說着擡頭朝他笑了笑。

“哎呀呀!”男子這才發覺,面前的何婷婷忒過漂亮,便脫口哴起來:“光彩照人!真是光彩照人!哎呀,怎麼說好呢__啊,我這兒有錄相機,您拿一台吧。白居易老先生說,天生麗質難自棄u0027,有了錄相機,你就能随時為你的美麗青春存下一份又一份檔案。”說着認真地歎了口氣,加了一句:“嗨!我不是說奉承話,你漂亮到這份兒是極不容易的,每一瞬間都值得留影,要好好珍藏起來,不能白白浪費啰……”

何婷婷扭身走開,甩了一句:

“謝謝!”

她聽見那男子在身後喊:

“喂,您可别誤會呀。我不是人們罵的什麼狼u0027。我隻不過是用大實話形容了您而已……”

何婷婷并不介意。那類誇她的話,她早就聽得耳朵疲勞了。她此刻是急着趕路,想快一點去五行園。

其實,五行園離招待所并不太遠,如果沒叫雨耽擱了一下,一個小時就能趕到。它的位置,靠近老城的東護城河,占地約0.6平方裡,地勢比周圍高出二三丈,被蒼郁的樹木緊緊環抱着,甚為顯眼。剛拐過一條街,就遙遙見到了它那突兀的身架。

走到離五行園将近半裡的地方,腳前出現了一條石闆路,寬寬的,每塊石闆原本是錾着深條紋的,如今差不多被行人蹴平了,黝黑如鐵,且滑溜溜地閃着亮兒。循路前行,不遠處聳立一座風格獨特的門樓,以淺绛色石條為門柱,古樸而大氣。門樓下,是兩扇嵌有銅輔首的厚重木門,門檻中間部位已被蹭得深凹下去。門樓上面山脊式的遮雨檐,是由幾塊淡绛色的又厚又寬的石闆斜搭而成。走近細看,這石檐和石門柱一樣,絡滿百年風雨漓出的深灰色石筋,透着濃濃的滄桑感。

石闆路上,熙來攘往,行人很稠。好多人正往五行園走,也有好多人從五行園裡出來,腳步雜沓,笑語喧嘩。跨進門樓,裡面的人更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處處人影晃動。人氣旺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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