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早晨七點,魏敬友就來到招待所陪他們吃早餐。石錦良告訴他,何婷婷早早就出去了,她想獨自逛逛街,早餐也自個兒在外邊吃。
魏敬友又惋惜又贊歎:“呀,這小丫頭,看着嬌嫩,不想還真夠闖實哩!”
兩人邊吃邊談,待該說的全說了,這才放下筷子。“抱歉,招待不周。”魏敬友立起身,“我隻好再找機會補過了!”
石錦良也立起身:“打擾你,我很感不安。記住啊,你到了中央黨校之後,一得暇就去我家,我藏了幾瓶老窖,夠咱倆暢飲幾遭的!”
兩人一同下樓,各自的司機都已候在那兒。石錦良硬是讓魏敬友先行,“參加會要緊,你别耽擱了!”魏敬友看了看表,說:“不好意思,我真得失禮了。”說着進了車。“再見!”他死勁揮了揮手,汽車便啟動了。
看着魏敬友的車駛遠了,石錦良掏出手機,和何婷婷通了一會兒話。他囑咐來叮咛去,這才上了車,直接返京。
魏敬友趕到省政府小會議室時,比通知的時間提前了五分鐘。其他廳局長早就到了。不過召集會議的陳邦達副省長,尚不見影兒。一位身着夾克衫,鬓發斑白的小老頭,朝他招手。這人叫李丕功,省國土資源局局長。他忙走過去,靠李丕功坐下。一邊從皮包裡掏保溫杯,一邊開玩笑:
“嗨喲,可敬的土地爺,你又忙什麼了?弄得身子更清瘦了,愈發顯出了仙風道骨。”
李丕功爽聲一笑,接過了話茬:
“這是我的本事,要瘦就瘦出個樣兒來。哪像你,不争氣,胖得不夠氣派?我給你一年時間,把身體養得肥一些再肥一些,不管走還是坐,都胖出特色來,像是大肚能容的彌勒佛,那才叫胖得有滋味,胖得夠意思。再過上幾年,咱倆退休了,有閑空了,可以時不時結伴蹓蹓大街,逛逛小區,别人遠遠看了,咱倆一胖一瘦,貌似一僧一道,那該多有趣呀!”
魏敬友摸摸自已的光頭,再摸摸自己圓圓的臉:
“嘿,也倒是啊!那個時候,你就走進大街小巷敲着竹筒唱道情,念叨道非道,非常道u0027,宣傳天人合一,人類要與大自然和諧相處。我呢,就唱紅樓夢裡的《好了歌》:`世人都曉神仙好,隻有金銀忘不了。終朝隻恨聚無多,及到多時眼閉了。'好好提醒一下大官小官們,不管在哪兒做事,都要潔身自好,别貪賄,别把手伸得像釘钯似的到處摟錢,盡給自個兒造孽!”
兩人把大家逗笑了。雖然這笑,并不全代表心裡高興,更不意味着全開心。
“嘿,這倆老頑童,碰到一塊兒,就盡會逗樂。”大家沒留意陳邦達已經進了會議室,端端正正在主位坐下了。他看了看腕表,說:“時間不早了,呃,别再探讨佛道哲學了。現在開會!”
會上傳達了中央幾個重要文件,陳邦達一字一句地念,參會人員全神貫注地聽,隻把要點在筆記本上記下來。會場肅然得很。大約過了一個半小時,文件傳達完了,陳邦達最後提出了幾點貫徹落實意見。大家開始收拾筆記,準備離會。陳邦達卻打了一下手勢:
“喂,别急着走。坐下,都坐下。時間很餘裕哩。還有一件事,雖說沒列入今天的議程,卻挺緊迫,我們不妨順便讨論一下。”
大家隻好坐下。這種不列入會議議程的讨論,很少有,都不免有些奇怪。陳邦達扭頭對秘書說:“下面的内容不必記錄。”他呷一口茶,掃視大家一眼說:“你們也不用記錄。”然後才道:
“不知你們聽說沒有,中央某機關一個有實力的下屬單位,聯合一家外資,打算在錦江市五行園開發一個項目,投資巨大,前景可觀,卻碰到了一個問題。國土局答複說,五行園屬於私人擁有的祖産,産主於三十年前自願提供給政府部門和民衆使用,就是說,尚隻轉移了使用權,并沒将産權一并轉移。李局長,是有這件事嗎?”
“有,有這事兒!”李丕功應聲答道。
陳邦達用手中的鉛筆,輕輕敲着面前的一摞材料,說:
“聽說,國土局的意見是,在沒有征得産業主同意之前,是不能支持那個開發項目的。可是呢,人家已經把開發方案報過來了,急於開發。咱國土局能不能通融一下,快點給審批啊?”
大家都在用心聽,但對這方面的業務大都不甚了了。倒是文化局長莫思,摘下了眼鏡,凸着眼球,拍了拍大腿,先插了話:
“這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呀!能引來大資金,這種機會,想燒香去求還摸不着廟門哩。該抓緊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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