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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人窮志短(第1頁)

“為什麼?”魯鐵栓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朝夕相處的鄉親們,一臉的不解與痛惜。

“鐵栓,你是不是傻。一百兩銀子,那是多少錢,你見過嗎?我們就算幹上一年,不吃不喝,都攢不到二兩銀子,一百兩,夠你幹上五十年。”

“就是,早知道有這麼好的事情,我們家那皮小子也可以病上一回。”有些見錢眼開的人一旁說着風涼話。

魯鐵栓看着祠堂内喜氣洋洋商議着怎麼花錢的衆人,隻覺得這個世界都不太真實。

“咳咳。”為首的魯二爺發話,“我跟鐵栓單獨說會兒話。”

衆人魚貫而出,還能聽到有些沒有平安鎖的人家歎息自己沒碰到這樣的好事。魯鐵栓隻覺得後背發涼,這些人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自己的小妮兒在自己懷裡斷了氣,若不是遇到好心人,可就真的死了。現在就算是救回來,還躺在床上養着。

這居然,是好事嗎?

“鐵栓,你過來。”魯二爺用手裡的煙杆敲了敲近旁的椅子,讓魯鐵栓坐下。

魯鐵栓還恍恍惚惚的覺得世界多可笑,擡頭看着魯二爺嗤笑,“二爺,您是裝的嗎?”

聲音中有不可置信,有痛心疾首,有道不盡的悲涼。魯二爺看着眼前的年輕人,歎息的搖了搖頭,“隻怕你到了我這個年紀,你才能懂我。你是不是覺着,我們這些人,沒骨氣?”

“我要個公平。”魯鐵栓答非所問。

“公平?什麼是公平?銀子補償,不是公平?”魯二爺怒了,聲音都拔高了幾分,随後又緩了緩态度。

“今日堂上與我們對峙的,都不是東家,而是東家家中的總管。這說明什麼?這事情就算是徹查,也就到這個管家為止了。我知道你心裡有怨氣,一百兩也不放在眼裡。可是就算是把那管家給處死賠命給你家妮兒,那又能如何?何況小妮兒沒事,根本就到不了這步。”

明明是在分析利弊,魯鐵栓此刻卻轉不過來彎來,隻覺得一切都是借口。

“咱們再說回來。如今的賠償,算少嗎?已經是豐厚的了。東家想花錢了事,息事甯人。你若是不肯退讓,那就是斷了鄉親們的發财路。”

“就為了這十兩?”一口血氣湧上心頭,魯鐵栓隻覺得氣都喘不過來了。

“不僅僅是十兩。此次的事情糾纏下去,你們以後的活計都沒有了。我們占理,四個村子聯合在一起,東家想平事,才會出手闊綽。日後到底還是需要人做活兒,我們識趣,見好就收,日後東家也不會難為我們。不僅僅是這十兩橫财,還有以後的營生。”

“二爺爺,你可說過,他們做的是斷我們子孫根的惡事。”

“不錯。可是我們是底層,我們子孫根沒真的出事,現在的傷害,這些補償已經是闊綽的不得了了。”

“呵,呵呵。”魯鐵栓忽然笑了起來,整個人看上去都有些瘋癫,“我們的命,原來在富人眼中,不過是一錠銀子的事情。”

“我知道你不平,憤怒,但是人窮志短。你就算不理解鄉親們,你也該為妮兒想想。她受了這麼大的罪,以後是不是要調養。若是真的有什麼病根,這一百兩就是她日後的嫁妝和底氣。我隻問你,你若是不平這個賠償,那你想要什麼?”

魯鐵栓被問的一愣,一時間也答不上來。他恨啊,可是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他的小妮兒差點死了,這根本就不是錢的事情。

可是總管說自己失察,銀樓掌櫃又罪不至死。怎麼自己女兒差點命都沒了,最後卻不知道什麼樣的結果才是公道。

魯二爺看魯鐵栓呆呆的樣子,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安慰道,“這世道就是這樣的,咱們啊,跟人家不能比,比不了。你可記得早些年災荒,别說十兩,三五兩銀子就有人賣兒賣女。這錢,旁人咱們不管。你可以給妮兒看病,讓妮兒讀書識字,可以去城裡買宅子做生意。不要把情緒浪費在恨上面。用這筆錢改變自己,讓自己強大,日後再也沒人能随意踐踏你。”

“二爺爺,我......我......”

“鐵栓,今日的決定,我并不比你更好過。我會建議得了十兩銀子的人家送娃兒去讀書。若是我們魯氏能出一個,也不枉我們忍了這一次。”

——

“王爺。”暗衛呈上一份折子,李邵坤拿過來翻閱了一下。

“當日來告狀的男子,今日來雲來樓附近轉悠了很久。後來朝着您院子的方向磕了十個頭才離開。”

“倒是個知恩圖報的。可惜啊。實力不夠。命都差點沒了,還是要忍氣吞聲。”李邵坤一邊看着折子,一邊感歎。“這老者若是真的這麼打算,倒是有點志氣。隻怕一群見識淺薄的,不知道好好把握機會韬光養晦。天降的橫财,有時候未必是好事情。”

暗衛沒有吭聲,直挺挺的站在一旁等候吩咐。

李邵坤見手下跟個木頭樁子一樣,也覺得無趣。扇子敲着額頭有些洩氣。這些人選了銀錢,也未必是好事。這案子公開審理,所有人都知道這些村子裡的一些人白得了許多銀子。若是有心人惦記,隻怕招緻災禍。可是自己這邊,護得了一時也護不了一世。四個村子,自己手上的人也不夠啊。

罷了,看在這十個響頭的份上,還是顧着這個先吧。

“吳光耀的折子等下估計就會送過來,直接派人跟着一道兒去衙門。告訴吳光耀,這些村子偶得了錢财,需要加強巡視,莫要因為銀錢讓村子招惹禍事。另外派一個暗衛去那個告狀的人身邊呆上一個月,若是無事發生,就回來吧。”

“是。”暗衛領命離開。

李邵坤繼續看着折子發呆。這折子上寫着村子裡發生的一些事情,其中就包括魯二爺的那些話。

“人窮志短。”李邵坤喃喃自語。倒是皇家的過錯,沒給這些人一個富饒的太平盛世。讓他們受害者明明被欺辱了,還要感謝加害者願意賠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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