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諾看透,卻無法說透。法夫那心意已決,任何争辯都徒勞無用。
“我去給希爾收拾行李……”嘉諾搖搖頭,轉身想要上樓時,卻撞上蹲在樓梯間,震驚不已的希爾。希爾難以置信的搖着頭,一步步從樓梯上走下來。
難道從一開始希爾就躲藏在樓梯的暗處偷聽嗎?!
往日的希爾過分聽話乖巧,嘉諾甚至難以相信希爾會做出如此逆反的舉動。
嘉諾剛想開口,希爾便跑到法夫那跟前,慌張地掏出羽毛筆,在寫字本上急匆匆地寫下:【我不要走】
“希爾,好好聽我說。”法夫那抓住希爾的手,試圖讓他安靜下來。
希爾雙眼泛紅,從寫字本上撕下那頁紙,摁在了法夫那的胸前。他張開口,努力想發出抗議的嘶吼,卻無能為力。
“希爾,沃德家會正式收你作為養子,從今往後,沃德會成為你的姓氏。你不再是任人買賣的奴隸,沃德家族會成為你的靠山。”法夫那的聲音充滿着前所未有的不安和焦急,“希爾,你不能永遠停留在這裡,止步不前。”
【我隻想和法夫那先生一起】
希爾咬着下唇,握着羽毛筆的手在法夫那胸前的紙條上顫巍巍的呼喊。泛紅的眼睛強忍着淚水,低低啜泣的模樣,比放聲大哭更令人心疼。
“我不能成為你永世的避風港,”法夫那輕輕放開了希爾,“我能給你指明航路,但需要由你自己變強。希爾,你不能依賴我生存。”
希爾搖搖頭,握着筆的手在他的掌心留下半月的紅印。
【我努力工作了,我也努力學習了,為什麼我不可以留下?為什麼我非得離開法夫那先生不可?】
“我不在,你的努力才有意義。”法夫那輕輕歎了一口氣,壓在自己身上的希爾身子不斷發抖,想要伸手抱入懷中安撫,卻被希爾掙脫開。羽毛筆落在地上,希爾頭也不回的飛奔出家門。
“希爾!”嘉諾試圖叫住他,卻隻能看着希爾孤單的背影消失在視線内,“主人,希爾他一個人……”
“我知道他會去哪裡。”
法夫那雙目深邃,久久仰望着天花闆,讓人琢磨不透心思,“但是小尼爾不會出現。”
……
羅恩到來的第三天,嘉諾已經為希爾收拾好了全部的行李,随時等候出發。
希爾站在空蕩蕩的小閣樓裡,原本挂滿算術題目的牆面幹幹淨淨,堆得像小山高的練字用寫字本全都收入了箱子,沙發床沒了被子和枕頭,空空蕩蕩宛如沒有了靈魂。
嘉諾蹲在希爾面前,替他打理好上衣,“見到路娜夫人一定要記得有禮貌的打招呼。”
“路上要聽羅恩爺爺的話,千萬不能一個人跑出大人的視線外。”
“今後和米涅要好好相處,你們已經是兄弟了。”
這些原本該由法夫那交代的零星瑣碎,如今不得不由嘉諾代勞。自打三天前的争吵後,希爾再沒有和法夫那說過一句話,幫忙家務時,也總是垂頭喪氣。
“走吧。”嘉諾拍拍希爾的後背。
來到家門外的馬車前,羅恩畢恭畢敬的向希爾行了一個鞠躬禮,“都準備好了嗎?希爾二少爺。”
聽到二少爺的稱呼,希爾渾身不自在的抖了抖,臉色更蒼白了。
“請。”
羅恩将希爾請上車廂,希爾剛剛坐下,又不安地站了起來,左顧右盼,無所适從。
“看來二少爺的心裡還留有遺憾,”羅恩慈愛的目光看穿了希爾心思,說:“為了不留下更多的遺憾,請您把現在能做的事情,大膽的完成吧。”
希爾胸口揪緊,拉開車簾探出半個身子,朝着法夫那房間敞開的窗戶,張開口努力的大喊:“fa……a……fu……”
音節支離破碎,殘缺不全。
無論希爾多麼竭力的呼喊,還是無法将音節組織起來。
明明寫起來這麼容易,為什麼喊出來卻變得如此困難了?自己就這麼害怕發出聲音嗎?明明一遍遍努力過了,最終都得不到最滿意的結果?為什麼不能讓法夫那先生更喜歡自己呢?是因為狡猾的心思被發現了嗎?如果做得更好,法夫那先生就不會趕自己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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