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咪沒有把自己的計劃告訴給幹爸。她覺得現在幹爸的處境也不妙。事越少對他越有利。所以她很謹慎地對幹爸說,她沒太多閑暇時間解母親的密碼。隻能給花店請了一個幫工。人很純,也很簡單。是女的嗎?幹爸不必細追究盤問已猜出她的一半心事。他不動聲色地和她講道,不要連累無鼙。也不要牽扯進多一個人。否則你的線放得太長連你自己也會拽下懸崖摔個粉身碎骨。陳小咪答應着退出來。天色已暗。她開着車回瑪卡時,已是繁星滿空。在一個狹窄的便道口,她刺眼的車燈照痛了一個人的眼睛。被傷的人捂着眼,站着不動。她看清是熹光後将車燈滅了。這個人是她多年腳踏荊棘路上的一根保險繩。是她多年漫天風雪日的一碗暖心窩的熱酒。她可以告訴他她的使命,可以問他這條路到底有多險?當他苦笑着說你怎麼也進來了?她才蓦地覺得那碗熱酒被刀刃震碎的裂紋傷到了心髒,毒到了嘴角。
是寶楓嗎?她再一次問這個已确定的答案。熹光沉了一下眼皮說,你還得千萬小心。陳小咪蹒跚地走近車子,她努力擡起頭看他的臉,黑暗裡沒有什麼線條,隻有大緻的模樣,那是刻進腦裡的印象。化成灰也會有感覺的碰撞。
她此刻很想用車撞死寶楓,可接下來呢?她苦心經營忍辱負重這麼多年到底是為了什麼?母親的寄托?這份水中月的感情?還是拍賣不到一分錢拿來用的”正義”她形容自己像民間那些搞秀的義工,借着慈善工程的名義給自己攬财氣。即使她成功了,她還是她。也許過得還不如現在好。可能會成為許多人追殺的目标。她僥幸活着,那也隻有亡命天涯。可如果她死了,大概連評個烈士也無格無人無門無路去給她申報。
陳小咪打了那個緊急聯絡電話。她聲音有些變的說,幹爸,我想跑單。我怕我最後連個葬身的地方都沒有。我為什麼要這麼傻呀?她有了哭聲。幹爸幹咳了一聲,陳小咪立即警覺地止住了聲音。幹爸念了一個數字,她默記了一遍。三十分鐘後,她換上輕便鞋,跑步去超市,撥了她記下的那個号碼。又等了十分鐘,電話回過來,說小咪想變卦了?陳小咪說我想跳水。
清溪河
然後聽見幹爸接電話的聲音。小咪說幹爸我想你。對方就朗朗地大笑。然後說了一句話,陳小咪百思不得其解的一句話。她挂上電話在超市轉悠了幾圈,走到寶楓的醫院外欄時,她腦門一亮,解析出幹爸話裡有話的意思。那是媽媽教給她的三言兩語的密訣。這是集團上層用來傳遞緊急狀況的藏頭露尾的文字來往。她明白了幹爸的意思,讓她明晚到等他。
即使他們在清溪河的談話洩露,他們還有最後一搏。但這是不得已。因為清溪河已死過一個人,魔界的人不會讓第二個人死在這裡。這是犯大忌的,叫重蹈覆轍。會讓他們觸大黴頭。
幹爸比陳小咪遲一些時候才來。他帶陳小咪走到下風口才停住。幹爸說,咪兒,想反悔嗎?陳小咪舉棋不定,她咬了咬手指說,幹爸,你若以後活着,是從稱頌的大英雄。萬一,也是名垂千古的豪傑。你沒有後悔過,也沒有怕過嗎?幹爸說,一個人進了這地方,心裡比誰都清楚自己的份量。隻有開弓箭,沒有回頭是岸。陳小咪望望湍急的河水,說幹爸,媽媽走得時候還笑嗎?幹爸的思緒扯開了,飛得很遠,天邊有雲彩,他說,他美得像這天上的霞。之後幹爸沉默了。陳小咪不忍打亂他,直到他問她,她才說我們這麼做,圖得是什麼?想過為自己留後路嗎?
寶楓把熹光從台階上拉下來正碰上陳小咪。她們誰也不想看誰。誰也當誰根本不存在。寶楓拉着熹光快走,陳小咪橫在前面。上寶楓眼藥似地說,熹光,我店裡來了個姑娘,給我長長眼怎麼樣。我怕這雙眼睛養了幾十年溫順的母羊有朝一日竟變成隻吃人不吐骨頭的惡狼呢?熹光明白她的用意,是美女嗎?天仙一絕。我是甘拜下風的。說完斜了寶楓一眼。寶楓的眼往上看,好像跟陳小咪保持水平會讓她的眼珠掉地上。她隻一個勁地拖熹光。陳小咪說,寶楓,這麼急是不是心裡上火了?還是舌頭受驚了?寶楓瞪了陳小咪一眼,說,下流。摔下胳膊走了。陳小咪把眼擡高,看了看天上飛過的幾隻燕子。她像很随意似地問熹光,你見過此時的蘆葦是個什麼樣子?
陳小咪不急不慢地往店裡走。她知道有李海瀾在,店裡的事可以不必發愁。光是那張臉蛋和氣質就是一張活招牌。可是她又覺得對不住海瀾,在這麼美麗的世界裡做這麼肮髒的生意。而拿她當幌子。她深歎一聲,覺得自己為了洗清身上的污穢,把罪惡都推給了母親。
母親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呢?
幹爸說母親是個高貴的人。
這是幹爸的想法。
她想母親隻能是個可以親近的人。而她親近不得。她想母親也是個平凡不過的人,因為她會恨,恨那個抛下她們母女的男人。她想母親會是一個冰美人,她想親愛她時卻扔給她一張比石頭還硬的數字卡片。那上面有她隻能前進不能退縮的黑暗。在這黑暗裡唯一能讓她感到一絲快樂的是帶點浪漫傳奇的争相眼紅的魔戒和腕珠。母親說這兩件東西曾是一對戀人的信物。後來戀人走散了,男方又失了信約,女人等了他五年音信杳渺。一氣之下發誓要他痛不欲生。男人落魄時戒指被追回。同時女人定下了一條戒令:如果有一天有一個人可以代他死,那麼她會原諒他并把戒指戴還在他的手上。最後是男人将戴戒指的手指砍了下來,并四處散播女人的惡行。女人投靠了黑勢力,因對男人戀人因愛生恨,發下了必殺令:如果兩件信物可以合到一人身上,那此人便是下位接班人。如果信物不能合二為一,則隻能傳一男一女。擅将信物傳與外人者,必死;濫用信物談情者,必死;毀壞信物者,必死;偷賣信物者,必死;不聽信者調派者,必死。将信物丢失者,必死。
女人死後,信物傳了幾代,都沒能合二為一,所以殺戳也随着寶物的光芒血腥四濺。
但必殺令最後一條是,願以命抵必殺者之人,可傳信玺。
陳小咪的母親得到了這兩件信物,可得到不久她就去世了。她将戒指傳給了熹光,香珠留給了女兒。她希望這兩個不起眼的小卒子能夠完成她死不瞑目的事情。自然,保管這兩件東西的人就是誰也認為不可能的沒有任何防禦能力的小不點,熹光和陳小咪自己。
她對陳小咪的幹爸說,把這兩匹小野馬放到局裡活動活動。攪得人心浮動,水混才好摸魚。成功後,你再放馬歸南山。賞我一支紫荊花,一杯烈烈的苦艾酒。
幹爸對陳小咪說,我老了,有些力不從心了。陳小咪擔心地問,幹爸,你回去還能讓組織信任嗎?他們的生活你還能夠适應嗎?幹爸動了動嘴唇,連他自己都沒譜。畢竟二十年滄桑,紅顔催人老,不該死的都死在他前面了,後死的是最難的。
陳小咪看幹爸真是老淚縱橫,華發蒼蒼了。
她對熹光說,你趕緊把東西找個妥善的處置。我怕明天我們就奈何橋頭說再見了。熹光說,她送的七星海棠很漂亮。陳小咪說,你想好了?她知道嗎?熹光說,不。讓她走。陳小咪想了想說,你也得走,和她隔開些時間。讓寶楓自己鑽無底洞。熹光張了張嘴,咽了口唾沫,陳小咪看他喉結艱難的蠕動,她握了握左手腕。
海瀾邀盞盞給文筠餞行。她們先吃了一碗過橋米線。然後去”麗君舍”吃幹菊花火鍋。文筠看見了海瀾的手珠,說真漂亮,說完要來戴。結果怎麼戴怎麼覺得心裡别扭。像賭着氣從别人手裡搶來的似的不踏實。文筠笑着摘下說此物準是海瀾戴久了沾了人的靈性氣了,注定不是我的财物,戴上準會倒黴。物歸原主。保佑應該保佑的人去吧。說着舉着它兩手合十做了個祈福施法的求拜。盞盞說她越來越颠三倒四了,裝神弄鬼。海瀾讓盞盞試試,盞盞推脫,說文筠戴着不行,我戴着肯定更不行。大凡這種有了靈氣的東西一到旁人身上是倒流逆施,反而會壞事。碰上運氣不佳的反而污穢了它。不是随随便便什麼人都能戴的。你還自己小心收着吧。海瀾硬給盞盞套上,居然很合适,盞盞也沒覺出什麼不妥。海瀾不由地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涼意。但盞盞還是立刻摘下來又給海瀾戴上,說此物還得此君佩,它會為你帶來好運氣,真是人傑珠靈豔光普照。文筠說,最蹩腳的感歎句今日從許大小姐嘴裡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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