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瀾的話果然很奏效。
李大山的錢源源不斷地輸送到她的手裡。在接到第一筆入帳時,海瀾刺破了手指,在那已相當見功力的小說稿後面寫下了母親的名字。
海瀾問海涵,你想母親吧?海涵卻反問了她一句:母親想我嗎?海瀾生氣地說,她是你媽。海涵低頭哼了一聲,氣出得很細,可還是讓海瀾聽見了。海瀾也回敬似地冷哼了他一聲,哼得很有氣勢。海涵說,我有我的尊嚴。尊嚴?海瀾像第一次看哥哥罵人一樣憤恨地說,尊嚴比媽還值錢?沒媽哪來的你的尊嚴?你的尊嚴就是你最大的幫兇。我讨厭你跟我提尊嚴。海涵被海瀾一激也來氣了,你以為我願意在這個家生活嗎?我願意有這樣的父親母親嗎?誰給過我權利去選擇?誰問過我的感受?你問過嗎?你也隻顧自己的苦。海瀾沒想到哥哥會說出這番話來,一時竟啞了口。可她必須狠下心腸,否則母親的尊嚴在哪?又有誰去問過母親當時的感受?誰又給過母親第二種選擇?
海瀾狠狠地抛下一句話說,誰做下的孽誰來償還。
如果當初他們心存一點憐憫,哪怕是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感情也好,母親也不會走上這條不歸路。是誰對母親下這樣的狠心的?現在說什麼都是白搭,晚了。忏悔诩再動聽也是唬弄那些不知情和那些愚昧的人的。
想到這兒海瀾又說,真沒看出來你也是柔情四方。海涵吸了吸鼻子說,母親對你提起過我嗎?海瀾瞪着眼,對着天花闆說,你這個冷血動物。
母親你不會怪我吧?我們母女心連心,如果我早一天做這件事,母親,這個結局會不會被改變?
茶社的人說,鄭女士一夜未歸,據外地遊客的一位小孩說,她一腳陷進紅泥地裡再也沒冒出頭。
鄭丹秀,這是美麗母親的美麗名字。
母親在海瀾走後,在山林裡呆了一個晚上。她朝海瀾下山的方向癡癡望着,她的心忽地被什麼掏空了。像被割去了身上的器官,醒來才發現已經沒有了。她突然對自己一成不變的生活産生了巨大的恐懼。那是怎樣的寂寞呵!女兒像一個賊偷走了她的所有,突然襲擊似地攪亂了她的平靜,讓她再無法心靜地活下去。可她下山後,能做些什麼呢?還能适應那繁世的生活嗎?她已經不屬于那個世界的人了。
雨水又開始洶湧地咆哮着沖着腳下的每一寸土地。石闆上已結了厚厚的青苔。竹林劈啪地像打痛的關節,風在嗚咽。丹秀的頭發打成了绺,眼被蒙上了一層水霧。她抓着竹杆蹒跚,像迷了路的外鄉人不知歸途。
七支菊
一個小女孩尖利的哭喊驚動了她。那是多麼熟悉的哭聲啊。這哭聲在多年前她聽着是多麼的甜蜜和手忙腳亂。她循着哭聲找過去,一個小女孩被山洪沖到紅泥地裡。泥地日久積澇,已出現了一條中指粗的裂縫。丹秀突然意識到了危險的逼近。她将額前的黑發挽上發頂,敏捷地抓着竹枝從另一側岩坡上攀過去。她用力抓女孩的手,怎麼用力,總是差那麼一寸的距離。水勢越來越湍急,這種山雨一時半刻停不了,可紅泥地又及易塌陷。如果陷到一面,哪怕是一隻腳,神仙也救不了。可情況危急,女孩一聲比一聲凄厲,丹秀隻好下到泥裡,身體趴着艱難得爬過去,托着女孩的腿往岩坡上推。推了幾次,岩坡太滑,而雨水又是順勢适往她身上沖,她咬着牙,撕開身上的衣服,扯住了一根竹子,對女孩說,使勁往上爬,知道嗎?一定要使勁,不然你就會掉下去再也見不到媽媽了。女孩驚恐得隻知道哭,而丹秀的力氣又沒了,無論如何得讓她活。她心裡隻有這麼一個念頭,她太小了,還不知道生活的滋味生活的好。她又拽了拽衣服繩,女孩的腳搭住了一塊岩邊,丹秀把最後一口勁全使出來,她說,别往後看,一直往上爬,快點。女孩邊哭着邊恐慌,丹秀命令似地說,不許哭,再哭狼就來了。要使勁,把哭用在力氣上,快點往上看,媽媽就在那兒等你,快點爬,啊,好孩子。女孩爬到竹林裡,牢牢地抱着一棵竹子,丹秀已感到自己的身體在往下墜。她對女孩說,去抱那棵樹,看見人要拼命大聲喊,一定要看見有人來救你再松手,快點去抱那棵樹。女孩臉手被劃破了,她聽話得抱住山道上坡的那棵樹,腳上的鞋早被泥土吞沒了。她不敢回頭,丹秀不讓她回,她對前來救她的人說,快看看阿姨,阿姨還在泥裡呢。救護人員趕到的時候,山坡已出現第二次塌方,山洪正以無法遏制的勢頭浩浩蕩蕩地橫掃了秀麗的山川景色。
母親是以怎樣的毅力和決心面對了這次突發事件?海瀾那時正該在飛機上。如果她再堅持一下,說不定母親就會跟她回來。可她為什麼沒堅持這一上讓母親渡過這個劫數?為什麼她也又一次傷害到了母親,加入到這個傷害她的行列?
海瀾擡頭看天上的繁星銀河,星光燦爛。哪顆星是媽媽你呢?應該是那顆最遠最亮的星吧。媽媽,我們之間有銀河相隔嗎?
海瀾跑到虞山去痛哭了一場。她對自己說,隻哭這一回,以後一滴淚也不準流。她向南挖了一個坑,把那兩顆雞蛋埋了進去。上面插了七支白菊花。這天是媽媽的頭七。她跪在這具小土包的面前,流幹了最後一滴淚。她用野樹葉擺出了媽媽的名字----鄭丹秀。忽然,她的大腦又出現了一段空白,她竟不知道母親的生辰,母親生她的時候還滿懷憧憬吧?還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已經給她準備了一座牢籠。還不知道拿刀捅自己的都是自己最親賴最信任的人。鄭丹秀,你好愚蠢啊?可是鄭丹秀,你又好聰明,你讓那些虧欠你的人永遠找不到彌補心靈罪惡的機會。媽媽,讓你的靈魂在他們頭頂上盤旋吧,讓你的心跟着我,一起走。
阿歪與伊源在”浮生半日閑”喝茶。伊源講起杭州人對茶的理解和喜愛。阿歪說這叫雅俗共賞。我們的盞盞對茶的悟性可說大千世界隻此一女。她對茶的認知和喜愛那是你揣摩不透的一種境界。我們都喜歡閑來沒事喝茶,可圖得是一份清靜,可盞盞不是這麼想。她從不把喜歡挂嘴上,而是和風細雨般地融化在每天的細枝末節裡。讓你以為有點和她接近了,可細下一看,又相差十萬八千裡。伊源輕笑一聲說,她是你們的崇拜偶像神話傳說吧?可不是。阿歪略帶驕傲地歪了歪頭。她這一做派讓伊源覺得這正是這個女人的可貴之處。不由心深處又添幾分喜歡她的激情。
伊源說,我覺得你坐在我面前比任何人都好。阿歪說,我一向呢,對恭維的話是聽了便拉肚子。你這種不酸不甜的東西,我最嘔。伊源說,我亡羊補牢還來得及吧。請你去麻辣燙。阿歪還想再難為他一下子,拉拉勁,緣份不拉不長,越拉越綿甜。平時不用點勁道,一到關鍵時刻就散架繃帶,對不起自己近三十年守身如玉志比心堅的”碉堡政策”。
阿歪的這種防禦政策有很長一段時間讓阿歪氣急攻心。這都賴文筠出了一道心理測試題:如果你有一天想在沙漠建座房子,你是建一座石頭房子還是建木頭房子?阿歪不假思索地說,那當然是石頭房子,三歲孩子的智商問題還來問我。盞盞說,你将來的老公一定是一個被你訓得服服帖帖懦弱的小老頭,沒有自己的智商和主意。換句話說,就是他的智商為零。阿歪拿文筠的一本書朝盞盞丢去。文筠說你也□□于現狀沒有突破精神。這也太對不起我的誓約聯盟。殺出重圍,個個擊破。盞盞接着說瞧你把自己武裝得一副碉堡擂主的樣,裝什麼純情?要是我,什麼都不蓋,就到樹上過。文筠大叫,沙漠哪有樹啊,你的智商呈負數。阿歪正笑文筠替自己扳回一局,沒插上話文筠的矛頭又指向了她,快把碉堡給炸了吧,你不覺得它阻礙你釣王老八的視線嗎?我都替你壓抑,活脫脫一個大傻頭上的大鋼盔。還頂着它去喜氣洋洋得意地招搖過市呢。阿歪像摸着點邊了,她擰反文筠的胳膊說,你是讓我站在大馬路上喊,喂,男人,我想你咧。我還沒試過呢,一準一的處女。文筠讓阿歪松開她的胳膊,一邊揉一邊說誰讓你幹那事了,我是覺得你這麼大年紀了萬一釣不着超級王老八那不是耗子打洞打到水井裡。阿歪點起打火機要燒文筠的書,文筠大叫盞盞,阿歪說她去攻碉堡去了。文筠說阿歪你别不識好人心啊。這個計策我和盞盞想了好多天換作外人我們才懶得管呢。你也想想伊源這厮是什麼文化背景下長大的。從小灌輸的是什麼思想。隻要他覺得對你有感覺,他才不會和你一樣成天在乎什麼貞節問題。他如果想甩你,你靠這個是拴不住他的。攻心為上,你懂嗎?阿歪說呵,真是漂亮的耗子會咬貓,你談過戀愛嗎,知道戀愛的幾筆幾劃嗎?文筠早抱着書箱子跑到門外。一語驚醒夢中人,任何東西氧化,都得有空氣和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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