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歪氣咻咻地踢了踢廁所的門,裡面笑聲戛然而止。阿歪說,各位小心運功别崩壞了零部件,待會給我慶功啊。說完又用力踢了一腳。盞盞說阿歪這門不是你家的?門頂上的灰落了一層下來,阿歪趕緊逃開,下樓去超市。
保安把她引進了值班經理室。阿歪包一摔,單子往桌上一擱,先給人一個下馬威。然後極端正地坐在與經理一桌之隔的椅子上。阿歪看見超市的名字正沖着她咧着嘴笑得憨憨的,阿歪想真犯沖,身子朝一邊歪了歪。
經理拿起單子又查了查包袋,對阿歪友好地笑了笑,然後起身到飲水機前倒了一杯水,用杯架端過來請阿歪喝,經理等阿歪的氣消磨得差不多了,先道歉後說這是他工作的失誤,他剛上任沒兩個月,許多工作細節被他疏忽了,都是他沒及時發現問題反讓顧客惱了超市這是他工作的大忌。她的惱怒恰好說明她對超市的關切和信任,他一定會盡可能彌補這種過失。關于她的損失,待他查明後會給她一個滿意的答複。那當然這個過失對他而言是很大的。阿歪瞟了一眼經理的下巴,覺得這是一場和平公正的談判。她端起水杯啜了一小口,剛才撂包時腕上的镯子把手硌了一下,現在才覺得微微地疼。
阿歪握着拳抵着下唇咳嗽了一聲,經理趕忙遞過一張手感很柔軟的面巾紙,還是清香型的。經理請阿歪坐到另一邊的沙發上,像熟識似地攀談起來。說請阿歪稍等一些時間,他一定會從倉庫入貨清單查起,一項一項的,查個明白。聽到這時阿歪直了直腰,她不滿地說不得,這超市還真麻煩,驗個貨這麼費勁。現在怎麼辦?經理說東西和票單隻能先放他這兒,請你放心我一定會保管好。我給你開一張條子,請問你的聯系電話是多少?阿歪說了她的手機号,經理把她的票單和電話夾在夾子上,并且一回身把她的處理任務寫在小白闆上,用紅筆圈了圈。
經理把阿歪送出來。阿歪起身沒站穩碰在飲水機上,經理扶了她一把,樣子很自然。阿歪卻感到疼過的手腕又麻得沒有知覺了。她稍微住了一下,兩眼看着飲水機上的水桶是龍泉礦泉,她自己也不知什麼意思的對經理說了一句,這水質很軟。
從此以後阿歪在公司辦公,喝的水都是龍泉礦泉。
十二弦
晚飯阿歪吃了一口就吃不下去。任何事過了扉頁就是尾頁。一支筆蓋上筆帽是一隻筆,筆帽丢了還是一隻筆。
她在那些标着“體彩中心捐獻”字樣的健身器材上鍛煉了一刻鐘,小步跑了十分鐘到一家冷面店吃了一碗韓國冷面。盞盞帶了一飯盒蒸餃回來,說外賣窗口前都排隊呢。虧她去得早,才讓買這麼一盒,說人人平等,要打個五十年的招牌。阿歪伸手夾了一隻,盞盞說,好吃嗎?阿歪不答。不好吃?阿歪也不答。吃了四隻,阿歪跑到廁所大聲哎吐,盞盞急急得趿着拖鞋過去,說,你胃病又犯了?阿歪紅着臉用涼水不停地漱口,嘩啦啦水聲很大,偶有一兩滴不守規矩摻着唾沫污穢物從水池瓷磚上反彈到盞盞新買的荷綠色薄綢衫上。
盞盞覺得超市那件事對阿歪影響不大。她不知道阿歪這麼和她冷戰是什麼意思。她不敢再給阿歪吃什麼東西,怕半夜三更起來鬧騰,那時折進去的恐怕就不止是一件新衣,還得她陪她去醫院,說不定醫藥費都得她墊上,誰讓專抓倒黴的呢?
盞盞在屋裡灑了些薄荷水,倒了杯熱水放在阿歪的床頭櫃上。阿歪擡了擡眼皮,說,我要和你們一樣面臨失敗了。盞盞說,什麼失敗?感情----阿歪把水灌進肚子裡,我看見燦爛背後的頹廢。阿歪毫不避諱地說。眼皮又眨了兩眨,一邊的眉毛淋濕了像一堆未加整理的柴禾草。
盞盞說,這叫什麼失敗?我們失戀了,别人成功了,省得我們遙遠祝福了。阿歪頭歪在胳膊上----風中蠟燭,那是和你一起哭泣的桃花。盞盞心上的十二弦被撥了一指。
阿歪把相框底下的名片用兩指撚出,放在白色燈光下從頭一個字的第一筆一筆一劃的看到最後一個字的最後一筆。比童話還童話的年齡就做了經理,除了讓女人浮想聯翩,更多的是擠破頭腦擠破肝膽。阿歪揚起手,名片就如白鴿毛一樣落在盞盞的床上。她說,我準備和這個男人約會。盞盞兩手俯在床上做俯卧撐,手臂撐着,臉貼在床單上看這個英文打頭的名字。伊源。盞盞壓着一半腮說,他的眼睛可以盛下你的心嗎?阿歪打開一瓶香水,黃色的瓶子,用吸管點了上滴在手腕上,湊到鼻前嗅了嗅,說再香的東西距離近了反而聞不到它香的精髓。盞盞說,哲學。又做了一個俯卧撐,做不動了,阿歪把名片從盞盞的臉下抽過來,灑上兩滴香水,反面壓在她的相框底下。
海瀾和盞盞坐在麥當勞門前的台階上喝地道的本地罐裝酸奶。兩人墊了一張報紙。海瀾說,盞盞你到家裡來住吧。盞盞被酸奶嗆了一口,鼻子也灌進酸氣,她捏了捏鼻子,咬着吸管在罐裡來回攪和,我,我還沒想好。海瀾說,你是要入土了還是腦力衰退了,還不趕緊的。盞盞說不得,你的一句話定不了大結局。海瀾就夾上一點瞧不起的她的面色。是粉底打得太薄怕露了臉上的雀斑?盞盞咚得将酸奶罐擱在兩人中間,海瀾說,立即答複,我三分鐘後悔。盞盞把酸奶罐退給奶店,走進麥當勞的遊藝場,覺着還是做個孩子好,不知為什麼做孩子時候卻拼命希望快點長大呢?海瀾沒跟進來,她倚在站牌巨大的廣告欄上看來來往往上下車的人們。
阿歪約盞盞共同赴約,盞盞說一盞燈泡瓦數不夠亮,兩盞正好日月同輝。阿歪說知道你有個連體姐妹,一塊來吧。另外開桌。盞盞就笑得抿上嘴合上機蓋叫海瀾。海瀾在風中瘦得讓盞盞想将她攬入懷中,抱貓似地抱回窩裡去,不是鋪着毛氈的窩,就是一窩金黃的麥稭或稻草雜七雜八地卻直挺挺地讓她們感到輕快。海瀾朝盞盞這邊掃了一眼,馬上扯掉身上的蕾絲披巾向反方向走去。盞盞看見她的腿在清朗的日光下有些顫抖。
盞盞隻看見阿歪一個人。并沒有什麼伊源出場。阿歪說,不到火候,這鍋粥一定得文火煮才能喝得夠味。盞盞不高興地站起來又坐下,她想幸虧他沒來,如果真來了,自己在場算什麼呢?阿歪笑說,伊源打過電話,說超市的事解決了,請我過去協調處理。阿歪有點口吃地重述起來----你是誰?硪,經理,我都快忘了,多大的事啊。伊源說,請你一不再過來一趟,确實是我們工作的疏忽,事完我請你……後面的阿歪給省略了。盞盞知道這裡面的小九九,也不多問,就說你怎麼叫我呢?阿歪說我想讓你給我壯膽呗。天,盞盞驚呼,你膽還小啊。不過,說真的,阿歪,這也許就是你的好事近了。阿歪把脖子上的絲巾繞了繞。
阿歪把伊源給她的一張贈券揉成小紙團塞進盞盞的筆帽裡。盞盞說,我不去了,我自己的保險絲都快打保險了。阿歪說,一到我的事你就翹腳。盞盞陪好說,你的好事二重唱就剛押韻,我去了就成了亂彈了。阿歪說,伊源好我給你啊。盞盞無心搭話,她現在煩惱的事很多。
海瀾把手機換了,房門的鑰匙換了三把,她對哥哥說不得,給我買斑竹鎮的車票,還有媽媽的照片。海涵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他把新鑰匙放進包裡,對着房門發了半天愣。
海瀾要說做的事李海涵是不可以說阻擋的。而且她去做的事是替他和父親贖罪。他更不能說你别去。即使他心裡真得不想讓妹妹去。但他更擔心海瀾去不成的後果,她會一把火燒了這個家。他可以淡忘母親,卻不能讓妹妹也淡忘。妹妹對母親是日深夜思的加劇。他哀歎着這個家不過是妹妹尋找母親的一個驿站,是海瀾脫僵休息的客棧。也許在她心裡她根本沒有家,她的家在心靈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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