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那你便說說,是誰陷害于你?&rdo;端木夜又問。海棠擡頭看向世子,他正望着她,深邃的雙眼中仿佛藏着個夜空,璀璨,奪目。對于陷害她的幕後之人,海棠自然有所猜測,可也隻是猜測而已,她沒有證據。要是說出了她的猜測,世子又要讓她說出證據來沒證據就說她是誣告怎麼辦?略略思索,海棠道:&ldo;奴婢并不知是何人想要陷害奴婢。隻是奴婢想,世子爺您英明神武,洞察一切,定早已曉得幕後之人是誰,還奴婢一個清白。&rdo;給端木夜戴高帽,把這問題踢還給他,這就是海棠的應對。端木夜自然曉得海棠的意圖,然而看着她用一種極為誠懇的語氣給自己戴高帽,他的心情便莫名地愉悅起來。他看了李長順一眼:&ldo;李長順。&rdo;&ldo;是,世子爺!&rdo;李長順趕緊應了一聲,一揮手叫道,&ldo;把人帶上來!&rdo;李長順話音剛落,便見幾個小厮押着兩個丫鬟走了過來。……兩個?海棠定睛細看,赫然發現除了她料想中的月季之外,連牡丹都被帶過來了。她下意識地看向世子,竟不知道他又在玩什麼花樣。這次的陷害事件,她當然知道肯定跟牡丹無關,她相信牡丹,可世子卻把兩人都帶了過來……難道說月季偷花瓶的時候還硬扯着牡丹一塊兒去了?不,不會的,牡丹要是知道月季想陷害她,肯定會偷偷來告訴自己的。那麼就是因為牡丹和月季都是王妃送來的人,所以月季做了什麼,就要算到兩個人頭上?可真要說起來,整個紅葉苑的丫鬟都是王妃送來的啊。海棠心中驚疑不定,在弄不清楚狀況的情況下隻好暫時觀望。牡丹和月季跪在了那巫蠱娃娃和花瓶旁邊,海棠則跪在世子身邊不遠處,因此她可以說是直面兩人。月季滿臉的驚慌失色,垂着視線不敢擡起,那僵直的身軀也在微微顫抖着。牡丹看到那巫蠱娃娃時臉色一變,随即略微擡起視線擔憂地看向海棠的方向,忙又垂下腦袋。&ldo;爺,夜裡偷了花瓶的,正是月季。&rdo;李長順道。月季聽得一個哆嗦,更深深地垂下了她的腦袋。海棠沉默地聽着,月季做的事她不驚訝,她隻是想知道,牡丹同樣被抓到這裡的原因。端木夜懶洋洋地擡眸,卻并不看月季,視線一轉看向海棠道:&ldo;海棠,當日你求情救下她們,現如今她們卻恩将仇報陷害于你,你可曾後悔?&rdo;海棠忙道:&ldo;世子爺,方才李公公也說偷花瓶的是月季,此事跟牡丹無關。&rdo;她并未回答後悔不後悔的問題。救下牡丹她自然絕不後悔,至于月季,當初救月季的時候月季并未作出陷害她的事,也談不上後悔。&ldo;月季,此事可是你一人所為?&rdo;端木夜總算給了月季一個輕飄飄的眼神。月季身子一抖,驚慌地說道:&ldo;奴婢、奴婢是偷了花瓶,可那都是牡丹讓奴婢去做的,其他事奴婢并不知情!&rdo;牡丹驚訝地看了月季一眼,随即也伏下。身體道:&ldo;月季所說并非實情!奴婢并沒有讓她去偷花瓶!&rdo;月季也不看牡丹,連聲對端木夜道:&ldo;世子,奴婢沒有、沒有說謊!這事真的不關奴婢的事啊,都是牡丹讓奴婢做的!&rdo;她忽然像是抓到了什麼救命稻草似的,忙道,&ldo;牡丹之前想進紅葉苑,海棠姐姐不肯幫忙,兩人争吵過,很多人都曉得的,牡丹一定是因此才對海棠姐姐懷恨在心,這才陷害海棠姐姐!奴婢跟海棠姐姐無冤無仇,怎麼會陷害她呢?&rdo;月季說着便小聲啜泣起來。端木夜眉頭微挑,看向海棠:&ldo;海棠,可有此事?&rdo;海棠看了牡丹一眼,朗聲回道:&ldo;奴婢跟牡丹确實争執過,但奴婢跟她情同姐妹,哪裡會因為一點小事生分?不然那天奴婢也不會為她求情了。奴婢和牡丹早已和好,奴婢可以保證,牡丹絕不會陷害奴婢。&rdo;&ldo;知人知面不知心。&rdo;端木夜淡淡地回了一句。海棠垂下視線:&ldo;奴婢相信牡丹。&rdo;在這齊王府裡,如果她連牡丹都不能相信,就真的沒有人可以相信了。月季萬萬沒想到海棠會幫牡丹說話,立刻擡起頭慌張道:&ldo;海棠姐姐,這事真的是牡丹讓我做的,其他事我都不知道!&rdo;海棠隻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垂下視線,現在決定一切的是世子,她根本沒必要跟月季争執。端木夜高高在上地看着這一場鬧劇,腦中回響着海棠說&ldo;奴婢相信牡丹&rdo;時那堅定不移的語氣。他忽然有點想看看,當海棠的信任被摧毀時,她的表情又會是如何。&ldo;既然海棠說不是牡丹,那此事便是月季一人所為。&rdo;端木夜也不理月季那惶恐的眼神,淡淡地說道。端木夜的話,讓在場衆人都有些驚訝。這事情還沒完全弄清楚,不過就是海棠姑娘的一句話,世子爺就下了論斷?世子爺對海棠姑娘的信任,竟如此之深了麼?他們紛紛看向海棠,目光都變了。作為當事人的海棠,此刻心中亦是翻江倒海。她本來做好了跟世子頑抗到底的準備,連一些後備的說辭都想得差不多了,結果她還沒出手,世子就因為她的一句話放過了牡丹?這到底是什麼情況?之前他不是還總是逼她的麼,她說半天他都不一定會饒了她,這幾天怎麼好像轉性了?端木夜的異常令海棠很是膽戰心驚,她不停猜測着他的意圖,卻怎麼都想不明白。端木夜像是有些厭煩了,不耐地說道:&ldo;牡丹便放了吧,至于月季……打死為止。&rdo;&ldo;世子饒命!&rdo;月季立刻爆發出一聲慘叫,涕淚橫流想要撲過來向世子求情,卻被她兩邊的小厮狠狠按在地上。&ldo;奴婢沒做過!真的不是奴婢啊!奴婢冤枉!&rdo;月季一疊聲地慘嚎道,衣服和發飾在拉扯中淩亂,臉頰被迫跟地面做着親密接觸,滿身狼狽的她再沒有之前那美麗的模樣。&ldo;世子,奴婢有話說!&rdo;海棠看了月季好幾眼,眉頭緊皺,嘴巴張開又閉合好幾次,終究忍不住開口。現場不過就隻有月季的哭嚎聲,海棠那清晰的聲音便顯得極為突出。端木夜并不意外的模樣,好整以暇地說道:&ldo;你說。&rdo;&ldo;奴婢覺着,月季她雖做出陷害奴婢這等事,但畢竟沒成功,罪不至死,還望世子能饒她一命!&rdo;海棠道。剛才她也想不管月季的,可看這個才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哭得那麼慘,她無法無動于衷。擱現代她不過就是個上初中的小女孩罷了。月季這小姑娘畢竟做事太蠢沒能害到她,就這麼讓她被活活打死實在是太可憐了。上回在書房外被打死的那個是奸細,她是不能救,而且當時她自顧不暇也救不了,可月季就在她的眼前,她能眼睜睜地看着她被活活打死麼?那就不是她了!&ldo;海棠,她使計害你,你卻為她求情?&rdo;端木夜道,&ldo;你就不怕她以怨報德,将來再害你?&rdo;還沒等海棠說話,月季那帶着哭腔的聲音便響起:&ldo;奴婢不會的!奴婢絕不會再害海棠姐姐的!海棠姐姐救救我!&rdo;知道否認根本沒用,現在月季也不嘴硬了,言語間承認了是自己設計陷害海棠。&ldo;閉嘴。&rdo;端木夜厭煩地皺了皺眉。月季被他那話中的戾氣震住,忙住了嘴緊張地看向海棠,絕望的雙眼裡燃起了一絲微弱的希望。海棠知道端木夜對普通的回答沒興趣,想了想便回道:&ldo;奴婢不怕。月季她太愚蠢,即便想設計奴婢,也會被奴婢一眼看穿,奴婢又有什麼可怕的呢?&rdo;海棠這話正是語出驚人。一般為人求情的,除了求情之外,總要凸顯自己的寬宏大量,可海棠卻說是因為月季段數太低,她根本看不上眼,這實在過于嚣張了,不像是一個丫鬟該說的話。衆人面面相觑,端木夜卻粲然一笑:&ldo;說得好!&rdo;他沒看錯,這丫頭果真對他胃口。端木夜對李長順吩咐道:&ldo;把她發賣了。&rdo;&ldo;是,世子爺!&rdo;李長順聽命,招呼小厮們将月季帶了下去。得到這樣一個結果,月季自然是不甘願的,誰知道她會被賣到哪兒去?她慌張地叫着&ldo;求世子開恩,别賣了奴婢&rdo;,可才開了個頭就被小厮們堵住了嘴巴。海棠稍稍松了口氣,她看到月季被拖下去時眼中那散不去的怨恨,不由得心中微歎。想她之前不過就是說錯句話就有可能被世子弄死,月季這樣又做娃娃又偷花瓶還陷害她,還能留着條命也該知足了。雖說救下了月季的命,海棠倒也沒有想過要得到月季的感激。本來她救人一向就是為了自己‐‐不是為了讓自己不那麼難受,就是為了阻止世子濫殺無辜好保住未來自己的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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