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世子饒命!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rdo;海棠不想放棄,隻希望世子能動一動恻隐之心,放過她。海棠一直低着頭,不知道世子的動作神态,但李長順卻很清楚,世子口中的&ldo;燒了&rdo;,指的是地上的那本書,而并非海棠。他睨了海棠一眼,尖聲道:&ldo;還不快閉嘴,吵到世子你該當何罪?&rdo;海棠想,都快死了,她才不管會不會吵到世子啊!要是她閉嘴他就能放過她,她肯定立馬閉嘴一句話都不帶多說的!&ldo;閉嘴,都滾出去!&rdo;世子此刻終于理了理海棠,話卻是對海棠和李長順兩個人說的。&ldo;是,世子爺,奴婢這就滾出去!&rdo;李長順忙笑着應是,撿起地上被世子砸了兩次的書,快步向外走去。海棠呆了呆,這才意識到她的夢想成真了,世子真叫她滾出去了,她忙飛快地收拾了地上的碎片,緊跟在李長順身後逃出書房。&ldo;姚千戶,您也幫着勸勸世子爺,這書不看也罷,可别拿自個兒身體出氣。&rdo;李長順揚了揚手中一片狼藉的書,歎息道,&ldo;奴婢曉得自個兒人微言輕,勸不動世子爺,可世子爺最是看重您,姚千戶,您可要好好勸說勸說世子爺啊。&rdo;姚炳目不斜視地站着,聞言連個眼神都沒給李長順,隻淡淡地說:&ldo;世子爺心裡有數。&rdo;&ldo;奴婢曉得姚千戶您又要嫌奴婢啰嗦了,可看着世子爺如此,奴婢這心裡可真是難受啊。世子爺着實沒必要跟太子殿下較勁,咱世子爺是什麼人啊,天下無雙的妙人!那些個鬥雞走狗之輩,如何跟咱世子爺比?&rdo;李長順兀自絮絮叨叨,姚炳終于不耐煩地瞪了他一眼,後者讪讪一笑道:&ldo;您瞧我,又啰嗦了。姚千戶,那奴婢先去做世子爺交代的事兒了。&rdo;他說着就拿着書離開了。海棠跑出書房後,趕緊整了整淩亂的衣服,揉揉現在還在痛的膝彎。先前她撿起那本世子丢過來的書時并未注意那是什麼,直到剛才李長順拿在手裡,她才看清楚,那封面上的書名,似乎是《九章算術》?到了現在,她才意識到,剛才世子罵的那句&ldo;豈有此理&rdo;和糟糕的心情語氣,似乎跟她無關,而是跟他在宗學裡遇到的事有關。可能是那位太子殿下&ldo;欺負&rdo;了世子,他才會回來後氣成這樣,所以說……那位太子殿下是用《九章算術》欺負世子,讓他下不來台,所以他回來後就準備好好研究,但發現看不懂,或者看懂了發現很簡單但之前沒能回答上來現在很懊惱,剛巧她進去了,就遷怒到她身上?猜測剛才發生的事後,海棠哭笑不得地意識到,自己剛才在書房裡的表現完全就是自作多情。人世子根本不是對她發火,結果她不停地湊上去請罪,這一個弄不好,世子真把怒火發洩到她身上,她就要被冤死了!海棠稍稍放松下來,注意到一旁的姚炳,想起剛才李長順對他的态度,頓時就動了心思。她覺得自己跟李長順那個死太監根本相處不來,想要讨好他估計是不可能的,而世子也面前,這位姚千戶似乎比李長順面子大,連李長順都要對他各種谄媚讨好,她不如想辦法跟姚千戶交好。&ldo;姚千戶,奴婢是新來的大丫鬟,名喚海棠,今後您若有事,也可跟奴婢說。&rdo;海棠湊到姚千戶身邊,直白地笑道。姚炳看了海棠一眼,淡然道:&ldo;我無事與你說。&rdo;&ldo;哦,無事也無礙,您若覺得無聊,想跟人聊聊,盡管找奴婢就是。&rdo;海棠吃了個軟釘子,卻不放棄,繼續道。姚炳又看海棠一眼,眼底有着淡淡的驚詫,相對于這個時代的絕大多數女子來說,海棠的話語确實出格了些,哪有未婚少女主動直白地找男人跟自己聊天的呢?姚炳眉頭微皺,剛要開口,就聽書房裡傳來世子的聲音:&ldo;李長順!&rdo;不是叫自己,海棠本沒什麼反應,可姚炳卻盯着海棠看,似是對于她還杵在這裡感到不可思議。李長順不在,自然輪到海棠這個跟李長順同等級的大丫鬟進去應答。海棠沒辦法,隻能不情不願地走進書房,垂着腦袋道:&ldo;回世子爺,李公公正在燒書,這會兒不在……&rdo;&ldo;誰讓他燒了?讓他拿回來!&rdo;世子冷聲道。剛才說燒了的人不是你嗎!自己才剛說的話就那麼被你吃了嗎!海棠總算體會到了什麼叫喜怒無常,趕緊應着退出書房,往李長順離去的方向追去。好在李長順動作可不快,海棠找到他的時候,他還沒動手,她趕緊攔着他道:&ldo;李公公,世子爺讓你把書拿回去。&rdo;&ldo;行了,我曉得了。&rdo;李長順面對海棠的時候可沒有一丁點兒笑意,直接轉身回去了。海棠有心不回去,她實在怕了跟在世子身邊的戰戰兢兢,可誰叫她現在是世子的貼身丫鬟呢?照理說應該是世子在哪兒她也在哪兒。海棠緊跟在李長順身後回了書房,李長順将書恭敬地遞還世子之後,見世子沒讓自己滾出去,便侍立一旁。海棠沒辦法,也隻能站着。世子拿回書之後翻到海棠一怔,李長順已經飛快地跪了下去,細聲細氣地懇求道:&ldo;世子爺,奴婢哪裡能懂這個啊,求世子爺開恩,放過奴婢吧!&rdo;海棠慢了一步,待李長順說完,也忙連聲道:&ldo;求世子爺開恩!&rdo;世子看也沒看兩人,冷聲道:&ldo;一百闆子。&rdo;這一吓,李長順趕緊撿起書,口中道:&ldo;奴婢這就告退!&rdo;說完就飛快地退了出去。海棠口裡那句&ldo;奴婢不識字&rdo;就這麼卡在了喉嚨裡,想着李長順跟世子時間久,很清楚世子的脾氣,跟着他做事肯定沒錯,這才忙緊跟着李長順退出書房。&ldo;李公公,那書您别一個人拿走啊!&rdo;海棠一走出書房就發現李長順正唉聲歎氣地站在書房外頭。而姚炳照舊發着呆,并未多奉送兩人一個眼神。李長順斜睨着海棠,對她怒目而視:&ldo;你可真是個掃把星,一來就這麼晦氣!&rdo;他将手中的書翻來覆去地看,哀歎道:&ldo;這東西連世子都嫌看着煩,我哪裡能看得懂啊!&rdo;李長順故意将話說得客氣,他可不敢說世子看不懂,要是被世子聽到了,他也甭活了,自我了斷便好。&ldo;李公公,您可不能這麼說。&rdo;海棠不滿道,&ldo;我在尚膳司也待得好好的,到這兒一來就遇到這事兒,我還要說是您給我帶來的晦氣呢!&rdo;&ldo;你這丫頭,怎麼如此牙尖嘴利?&rdo;李長順氣不過,怒道,&ldo;真該讓嬷嬷再好好教教你!&rdo;&ldo;過獎!&rdo;海棠腆着臉又提醒道,&ldo;李公公,那書您可不能一個人拿走。&rdo;&ldo;你再去弄一本!&rdo;李長順藏寶似的将書藏在身後道,&ldo;這是我的!&rdo;現在李長順和海棠畢竟是競争關系,從這刻開始,兩人就要開始互相提防了。&ldo;我上哪兒去弄去?&rdo;海棠不肯相讓,她是可以托人從外面帶書進來,可時間不等人,這一耽擱的功夫,李長順比她早看明白了,她不就要吃闆子了嗎!現在她跟李長順就是你死我亡的關系!&ldo;那可就是你的事了,與我何幹?&rdo;李長順仗着剛才手快,書就在自己手中,有恃無恐。他将書塞進了胸口,得意地望着海棠道:&ldo;海棠姑娘,你啊,還是想想其他辦法去找書吧!&rdo;&ldo;你……&rdo;對于這種無賴行為,海棠還真沒什麼辦法,她總不能撲上去跟李長順打一架把書搶回來吧?李長順現在還要陪在書房門口,海棠其實可以暫時離開,她憋着口氣回了自己房間,找出房裡藏着的銀子,吩咐茉莉和杜鵑再次備好茶水,能随叫随送,而自己跑回了尚膳司。這個點,牡丹應該正在忙,不過也算海棠運氣好,她剛進去就看到了劉三,對方一見她就笑眯眯地迎了上來:&ldo;海棠姑娘,您這是回來看看大夥兒呢?&rdo;海棠無奈道:&ldo;我不是今天剛走的麼?看什麼啊。&rdo;&ldo;我還以為,海棠姑娘情深意重,太想我們了,這才當天就回來了。&rdo;劉三笑嘻嘻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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