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六年裡,鐘恺凡究竟是怎麼熬過來的?
是怎麼做到見了面不把他轟出去,還給他盛湯,挑去蔥油?知道他背上有傷,氣得讓他罰跪,整宿睡不着覺,又給他膝蓋上藥;知道他拍戲辛苦,每次都盡量找機會來見他;關心他的腰傷,給他做理療,囑咐他好好吃飯;擔心他太瘦,派了私教過來跟着。
幸虧電影掙了錢,否則他該怎麼面對鐘恺凡?他記得鐘燦寫在照片後面的話,讓他照顧好鐘恺凡,林遠覺得自己并沒有照顧鐘恺凡什麼。
他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會情緒失控,會鑽牛角尖,嫉妒和恐懼發了瘋似的生長。見了路辰,他隻知道有人要搶鐘恺凡,他一刻也控制不住,恨不得撲上就要撕咬。
什麼臉面,什麼教養,什麼理智,統統見鬼去了。
盡管他不想承認,他有點憎恨鐘恺凡,恨他對自己那麼好,讓他不堪重負。這下好了,欠了鐘恺凡這麼多,好像還不清了。焦慮和恐懼鋪天蓋地,仿佛要他徹底淹沒,他一次次浮沉,鼻腔裡全是海水,又鹹又黏,刺激着他渾身的傷口。
他想遊上岸,因為鐘恺凡正戴着太陽眼鏡,坐在沙灘椅裡,仿佛在等他遊回來。但岸上有人陪着鐘恺凡,那個人叫路辰,手裡還拿着一杯橙汁。海水繼續湧動,他沉了下去,屏住呼吸的那一瞬,他在海裡看到了鐘燦,像一隻優美的鲸魚,笑容真切而燦爛,張開雙臂,朝他緩緩遊過來。
鐘燦說:“阿遠,再努把力呀,你看,哥哥在等着你。”
林遠想說什麼,五官變得扭曲,吐出一串泡泡,耳朵開始失聰。
“你别怕,我推你上去,讓哥哥看見你。”鐘燦遊了過來,托住他的胳肢窩,稍一用力,林遠浮出水面,他猛烈地咳嗽着,嗆得滿臉通紅,大口大口地呼吸,喉嚨處傳來刺痛感。
鐘燦圍在林遠身後,握住他的肩膀,另一隻手指着棕榈樹的方向,“你看見了嗎?順着那個方向遊過去,就能找到哥哥,他一定會看見你。”
林遠回頭拉住鐘燦的手,聲音從喉嚨擠出:“鐘燦,我們一起上岸!我們一起,我們要一起,你以前說過的,我、你、恺凡,我們三個要一輩子在一起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撇下你。”
鐘燦臉龐上挂着水珠,短發烏黑,被海水浸濕,他搖了搖頭,笑容舒緩,“我就不上去了,海裡很安靜,我在這裡很舒服,潮汐來臨之前,經常能遊過來,看見哥哥和你。”
林遠還想說什麼,背脊傳來一道力量,他聽見鐘燦字字堅定地說:“阿遠,你要勇敢一點,要像勇者一樣,奮力地遊回去。人在絕望的時候,隻能自己救自己。”
很快,他被推了好遠,再回過頭時鐘燦已經不見了。林遠在水裡翻騰着,他在呐喊,在掙紮,求鐘燦不要消失。幽藍的海浪撲了過來,全世界變成璀藍色,透着晶瑩的光芒。海浪像裙擺一樣,裹着細碎的薄紗,在風中飛舞,那道一卷而起的弧度像極了滑雪道,如果能在海上沖浪該多好。
浪來了,把林遠重新卷回來。
鐘燦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聲音透着無盡的力量:“阿遠,記住我說的話。”
林遠胡亂抹着臉,分不清海水和淚水,“可是我回不去了,我已經離淺水區很遠了。”他仰頭呼吸,浮沉不定,“我也要想回去,真的,鐘燦,我沒有騙人,我很勇敢的,可是我沒有力氣了……”
鐘恺凡象征着生,鐘燦
象征着死。
他在海裡泅渡,被浪潮席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遠蜷縮在沙發上,整個人控制不住地發抖,他看見餘晖照了進來,屋子被染成棕橘色,隐約看見塵埃在空氣起舞。家具表面鍍了一層淺金,時間仿佛靜止了,美好到讓人舍不得呼吸。
茶幾上發出‘嗡嗡’的震動聲,林遠稍微清醒了一些,他坐起身,見屏幕上方閃爍着一串号碼,他認識那串數字,是安然的手機号。
林遠朝茶幾坐近了些,雙腿分開而放,他拿起手機,手肘抵在膝蓋上,腦袋垂了下去。他想了很久,最終還是将接聽鍵滑向左方,他怕安然擔心,給她發了短信:我很好,不用擔心。
安然果然沒有再打來,短信回複得很快:好,每天給我發個消息就行了。
程醫生那天問林遠,為什麼想找個地方躲起來,林遠當時說,因為覺得世界很吵,想找一個無人之境待一會兒。他在玻璃罐子待了很久,覺得很悶,現在好不容易打破玻璃罐子,費盡千辛萬苦,他見到了鐘恺凡,但沒有覺得一點好轉的迹象,還是會覺得很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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