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鄒淩明十年了,那認識邱卿至少也有七八年吧。隻不過是在傳說裡而已。
七八年後,當傳說裡的邱卿坐在她三十平米的城郊外某村裡租的房子,她努力了好久才給自己建的某畫室的時候。邱卿沒有傳聞裡的那樣,是三個頭,六個手,牙齒像夜叉,頭發像修羅,是老妖怪……外面是農田,有雞有鴨。她一身的工人褂子,都是油彩。漫不經心的在改一副前幾天畫的靜物。
邱卿就坐在那邊,看她畫畫,看了大概有四五個小時。
她畫完那一大把剛從外面摘的不知名的野花的時候。
邱卿眯眼睛坐在旁邊笑笑說:“我覺得你是個天才,你可以出名,蘇映真。”
彼時,蘇映真看了旁邊那個斯文沉穩又很出衆的女人一眼,笑的一貫有禮又溫婉,拿着刮刀改了兩筆畫說的也清淡:“我畫畫不是為了出名。”
邱卿隻是看了一眼她的畫,點點頭頗玩味道:“看出來了。”
那時候蘇映真沖着邱卿一笑,不再說了。隻是專心改着她這副要送給鄒淩明當她家餐廳裝飾的畫。因為鄒淩明難得看中她的畫,指明了說要這個,又嫌棄冷色調放餐廳不溫馨,她這麼多年頭一次回頭改自己的畫,沒有執拗,拉了窗簾,給了多一點光在靜物上,把調子硬生生改成她不太擅長的暖色調。
是。要是她有出名的心思,上學那會兒就該早就紅火了。畫點題材好的,教授喜歡的。大衆能接受的。國内能接受的。以她的造型天賦和色彩感覺,十幾年的刻苦。技巧方面早就不值一提。難道她不會畫那些叫人一看了不管懂行或者不懂行就啊一聲說哇,好厲害畫的好好!
她要這些有什麼用。
她畫畫隻是因為她想畫畫,愛畫畫,并且是上帝派她來畫的。
好或者壞。
二十年,看清楚了。都不過是一種說法。那裡又能是真實的。
是。在藝術的領域裡,她和那些天才前輩是一樣的。
是真實的。
真實的畫畫,真實的生活,真實的做她自己。日子苦點窮點,她渾然不知。本就跟她無關一樣。
……
“那你能幫我個忙嗎?我有個工作……”邱卿坐在凳子上欣賞她的畫,喝着她泡的茶說的也很随意。
“很抱歉,我沒有時間和精力幫人做什麼。你要是喜歡畫室裡的畫,除了我在改的這一副,我送給你吧,當謝謝你送我回來。”蘇映真笑的溫柔有禮,她是忙的很,最近表妹也需要她照顧,忙着幫鶴之找房子。
邱卿喝着茶,看着她的臉,盯了那麼幾秒想了想笑了道:“是這樣的。我有個朋友,叫MK.WU,我在多倫多一個裝置藝術雙年展上認識他的,他最近老出席一些藝術展,他想找一個好的藝術家,最好是個華人,給他一些靈感。他是個服裝設計師,需要人合作推出新一季的作品。”邱卿又看了一眼其他的畫道:“我覺得你挺合适。這些畫與衆不同。和其他的藝術家的作品很不一樣。”
“我不想和人合作。”蘇映真竟是一口回絕。
邱卿有點意料之外,但看着蘇映真又覺得情理之中。好笑似的道:“說不定是個好事情。MK.WU是比肩高田賢三那樣的亞洲設計大師,我有點想拿到他的品牌AIMO的廣告工作。呵呵,你不願意給淩明找個好案子嗎?她一直想去戛納,得有個契機。”
蘇映真好看的褐色眼眸望着那邊窗台上的野花,陽光灑的很漂亮,陳舊的窗子也有點質樸的氣息,一筆一筆改着畫。大概改了那麼二十分鐘沒說話,像把什麼都忘記了。
然後等最後一筆差不多了。收尾了,放下畫筆,摘了粗線手套。端着自己給自己泡的粗茶,想了想道:“不麻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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