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白竹的鬼差領着我穿過了察查司的後殿,在一片模糊昏暗中來到了一條回廊上。回廊很長,廊上隻有一根根朱漆的圓柱,每根圓柱上都挂着一盞紙糊的燈籠,燈籠裡發出淡淡的綠色光芒。而回廊裡既沒有圍欄更沒有靠背,隻無盡的往前延伸着,似乎永遠也走不完。
我戰戰兢兢地跟在白竹後面走着,心裡七上八下的,充滿了疑惑和不安。走着走着,擡眼看見回廊外不遠處有一座角樓,和陰律司、察查司的角樓很像,隻是樓體是墨綠色的,樓内的殿堂裡燈火通明、分外明亮。殿外有鬼影重重,仔細看去,我竟然還能在其中辯認出剛剛見過的高芸和謝良軍來,也真是奇了。
“那是賞善司的揚善殿,”白竹見我盯着那邊看,淡淡的開口,“凡是入了地府的善魂都會到那兒去,東司聖君會給善魂們按行善大小論功行賞。”
我嗫嚅了一下,抖着嗓子小聲道:“那我們也是去那邊嗎?”
白竹輕嗤了一聲,繼續往前走。
“我,我也是善魂啊......”我繼續吞吞吐吐的開口。
白竹瞟了我一眼,說:“你?呵,你雖是善魂,但身上疑窦重重,還不能經賞善司投胎為人。”
“可是,可是我......”我想要解釋但是我還沒弄懂北司聖君的話,滿腦子漿糊,根本無從辯解。我一時語塞,蔫頭耷腦的跟在白竹後面走,走着想着,想着想着總覺得不對。我若真是過了幾輩子都沒活到三十歲,那我得跟地府結了多大的仇啊,難不成我一開始是個與地府作對的大魔頭,是個妖怪?或者說,我就是人,但是得罪了這裡的神官,然後我就每世隻能活三十歲了?
我戚戚然的擡頭看了看前面領路的鬼差,心裡苦悶煎熬,轉念又一想,這鬼差不會是帶我去受罰的吧?!想起那個北司聖君交代這鬼差帶我去什麼濯蓮殿,總感覺不是什麼好去處。我忍着驚懼害怕,小心翼翼的問道:“請問,這位鬼差大哥,濯蓮殿是哪裡?我,我能不去嗎?”
白竹沒有理我,連頭也沒有回,繼續走着。
我左右看了看,從察查司出來後周圍就是一片昏昏暗暗的看不真切。我看向遠處灰暗的角樓,角樓上燈光寥寥,樓下的殿堂外有一些模糊的黑影移來移去,間或還有斷斷續續的嗚咽聲和嘶鳴聲。我心下一驚,顫巍巍的指着那邊,哆嗦着問:“我們,不會是要去那邊吧?”
白竹看了一眼我手指的方向,轉過頭來似笑非笑地盯着我:“你想去那邊?”
我被他盯得發毛,尤其是他那張慘白的臉上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來更讓我不由得瑟縮了一下,我慌慌張張的使勁搖了搖頭。
“哼!”他從鼻腔裡發出哼聲,轉過身去繼續往前走,我低下頭緊緊地跟着,一句也不敢再問。沒過一會,他邊走邊說:“那邊是罰惡司,就在孽鏡台的後面,入冥府的惡鬼經孽鏡台一照,一切惡果無所遁形。過了孽鏡台,到了化惡殿,由南司聖君決定惡魂受何刑罰。是入上九層拔舌鐵樹,還是刀山油鍋;亦或是入下九層火海石磨、舂臼枉故,皆要看生前所為了!桀桀桀......”
白竹說着竟還掩嘴笑了出來,空蕩蕩的回廊中便回響着白竹恐怖滲人的笑聲,聽得我一陣惡寒,小腿忍不住的打哆嗦,雙手緊緊地抱着自己的手臂,把頭低的不能更低了。
走了一會兒,白竹突然停下腳步,我不敢擡頭看,隻聽見白竹像是呼了一口氣,沒過多久便有哒哒哒的跑步聲傳來。
“白竹哥哥,你怎麼有空過來啦?今日不當值嗎?”是一個稚嫩的小孩子的聲音。
“當值!給你送東西來!”白竹回道,然後将我往前推了推。
我一點準備也沒有,被白竹推的一個趔趄直接摔在了地上。雖然感覺不到疼痛,但是還是覺得不舒服,我面露苦色的擡起頭往上看,一張巨大的臉便貼在了我面前。銅鈴大的眼睛探究的盯着我眨了眨,我吓得驚慌失措的手腳并用往後爬,看起來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就這一個?”那張足有兩個籃球那麼大的臉看完了我後便突然縮成了正常孩童頭顱的大小,長在一具差不多七八歲小孩的身體上。
“就這一個。”
“好,我登記一下。”小孩說完憑空掏出一個小本子,拿着一根像是鉛筆的東西開始登記。
“叫什麼?”小孩問。
我仍然瑟瑟發抖的縮在一邊,面如土色的抱着頭。
“噫!小東西,你叫什麼?”小孩放大了聲音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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