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仙家近日已然完全不敢講話了。
神千落和摩拉克斯吵架?聽起來就像是天方夜譚,兩人都不算什麼激進的性子,若說是若陀一個激動與摩拉克斯起了争執,都比與那無論何時何地都笑眯眯的神千落吵要令人信服得多。
或許嚴格來說,這并不算吵,兩人都隻是心平氣和地交談,卻難得見他們你一言我一句,各自堅定立場,而後認真辯論起來。
最終因理念不合不歡而散(旁觀者看來是如此)。
其實是這樣的。
“摩拉克斯,這場戰争定會比我們想象的都要殘酷。或許,你應該考慮主動拉攏盟友,先發制人,早早掃蕩各路魔神,順你者昌,逆你者亡。”
“不妥。我與他們不過都是一方黎民之主,倘若其庇護子民,與我們和平共處,我又有何理由主動出擊?”
“總會有主動進攻我方的魔神。”
“人若犯我,我必誅之。”
“與其将主動權掌握在對方手中,不如率先出手,也免得大家朝夕警戒,徒增恐慌。”
“那我與無故攻打歸離原的那些魔神又有何區别?你我尚且如此,我們守護的子民日後又當如何看待争鬥一事。”
“可摩拉克斯,這是戰争,勝利者隻有七位。”
“你既認可我的實力,那安心便好。”
與他深深地對望着,神千落難得不再說話了。
跨越天衡山與歸離原,分散了兵力,也拉長了戰線。與其說是兩地互相守望,不如說,将部分子民滞留于歸離原,在戰争時期,根本是一個錯誤。
誠然歸離原沃野千裡,人民富足。但諸神聯盟聲名在外,魔神戰争一旦開啟,不知會有多少魔神打起這易攻難守的平原的主意。
隻是摩拉克斯定然不會同意撤離歸離原,且不說人民在這裡安了家,落了根,想要搬走談何容易。摩拉克斯如今的态度,也隻是一味防守,加強戒備,磨練實力。
他就不是什麼主戰派。
滿懷思慮地歎了口氣,神千落單手撐着下巴,撇開視線,故作不知圍在石亭外齊齊縮頭好奇又擔心的仙家們:“你把戰争與人性看得太簡單了。”
他自很小時,便被迫學習了許多軍事理念,也親自參與指揮了不知多少大大小小的戰争,毫不停歇,不容出錯,不知多少年。一些過于明顯的戰略錯誤,他幾近是一眼便可看出來的。
“如今我們加固防守,天衡山有若陀和仙家機關鎮守,歸離原有你我與衆仙家坐鎮,不必過于擔憂。”
“哼…帝君大人說的是。”
“聽你的語氣,仍不服氣?”
兩人再次隔空對視,溫沉的眼底分明平和,卻俱是深蘊彼此心性的鋒芒。
神千落側頭淡笑了聲:“我知你不會輕易出手,也不會讓鎮守的若陀随意離開,所以,我走。”
沒有料到少年出乎意料的話語,摩拉克斯突地微怔:“你要離去?”
那一刹,他甚至難以描述長久以來平靜的内心突然泛起的那一絲波瀾。就像是深重巍峨的岩,突地在盤踞在其上縱橫糾纏的枯藤的壓迫下,崩開一絲無人察覺的裂紋。
神千落始終這樣若隐若離,看似玩鬧混迹人群,逗得衆人或嬉笑、或嗔怒,可不知為何,他卻始終有那般預感,那與人說說笑笑的少年從未真正對誰敞開心懷。
就如同他似乎終會離去那般。
那一瞬的欲言又止,摩拉克斯以一種極深的眸光落到少年的臉龐上,無數次想要開口說些什麼挽留的話,可對他人決意的尊重與本性的孤傲,還是令他保持着沉默。
明明無言,卻報以最為深沉的凝望。
就見神千落彎起嘴角,語氣輕快而帶了些期待,笑眯眯起身。
“是啊,你們兩位不願挪窩,那隻好由我代為出面,幫你說服那些臨近庇護子民的魔神咯。放心,我會選那些性情溫和的魔神去拜訪的,别怕我遭遇危險…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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