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稀送走蒂娜後,關上門摸出電話,然後又熟練的在電話上按下一大串号碼。
就像已經演練過千萬次一樣,一個數都沒有出錯,然後按下通話鍵。
“你好,你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如需留言,請按1号鍵,結束請挂機。”
電話一端,傳來一名女子千年不變的語調。
那仿佛一切都與她無關的語調。
事實上,也正與她無關。
在蘇童離開之後,這個号碼顯然已經被她丢棄了。
從剛剛開始的,“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到後來的“你所撥打的号碼是空号。”一切都證明着。
就像他的人一樣,一樣被她丢棄了。
但洛稀不甘。
不甘就這麼被她所遺棄。
他花了錢,動用了一點點關系,才讓這個号碼至今保留着。
但電話的另一端,從來都沒再有人接聽。
隻有這個千年不變的女音,證明着這個号碼的主人确切存在。
在聽到電話裡傳來的那個千篇一律的女音,範澄宇勾起自嘲的笑之後,便熟練的按下了一号鍵。
“嘟”聲響起之後,男人便走到那敞大的落地窗之前,坐下。
夏風從窗外透了進來,吹在他的臉上。
微微的,有絲清涼,也有些凄涼。
“童童,今天你過的好嗎?”
男人低沉的聲音,染上了少有的沙啞。
在這樣敞大的空間了,顯得有些空洞,有些寂落。
“童童,我知道你應該過的很好,但是我想跟你說,我今天一點都過的不好。”
微微停頓了一下,範澄宇拿起早就擺放在窗前的那瓶白酒。
倒了兩杯,一杯拿在自己的手中,另一杯放在地上。
似乎,在等待着什麼人。
“童童,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喝酒,你說過的,喝酒對身體不好。但是四年來我都沒有辦法做到。因為總是會不知不覺的想起你,然後就這裡痛。”
對着窗外那漆黑了的夜景,範澄宇指着自己的胸口。
那裡,似乎在很早之前,就空了一大片。
那樣的空洞,那樣窒息的痛楚,讓他每一夜都無法入眠。
所以他隻能選擇在夜深人靜之時,躲在窗前,躲在無人打擾的角落裡,喝着酒,然後對着那個始終都不會有人接通的電話,一遍遍的訴說自己酒醉之後的真實情感。
“童童,你一離開,就四年了。四年了,你還不肯原諒我嗎?童童……”
那一聲聲的呼喚,帶着一個成年男子的梗咽。
似乎有什麼傷至心頭,卻又無法明着訴說。
任誰聽到這樣令人酸楚的哽咽,都有不忍。
“童童,你知道嗎?昨天在上飛機前,我在機場看到一個背影和你很像的女人。你可能無法想象,當時我是多麼的高興,我一下子就把她摟進我的懷中……”
範澄宇望着遠處已經亮起筆直的路燈,淡淡的呢喃着。
三言兩語,似乎在訴說着一件極為普通的事情。
“然後沒過多久,我就被人打了一拳。因為我認錯人了,打人的,是那個女人的丈夫。多麼可笑……”
說到這裡的時候,範澄宇的嘴角扯着無力的笑容。
那雙黑色的眸子,也跟着閉上。
微風,從外面吹了進來。
輕輕的撫開散落在洛稀的額頭上的發絲,露出那飽滿的額頭,以及那深陷進去的眼窩裡,那一顆晶瑩的水滴……
男人握在手中的玻璃杯,也頃刻間崩裂。
“童童,到底要怎樣,你才會原諒我,才會出來見我……”
“童童,原諒我好嗎?不要再跟我鬧别扭了,好嗎……”
“童童,你說過的,這一輩子都不會離開我的,為什麼你總是說話不算話呢?”
“童童……”
“我想你,好想好想。”
……
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發自他的肺腑。
四年了……
幾乎每一個這樣的夜,他都是這麼過來的。
隻可惜,他的童童沒有聽到,也不會看到。
想念是會呼吸的痛
它活在我身上所有角落……
這是,一個男人在這樣初夏的夜裡,最為無力的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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