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胖重一臉“雖然聽不懂還是覺得好厲害啊”表情的時候,“龍之夢”突然從旁插嘴,讓賢三苦心營造的氛圍一下碎得稀爛:
“假的,小朋友千萬别信,我們隻是拿錢辦事而已,跟什麼信仰、‘天國’的半毛錢關系都沒有,那幾支箭也不是那個叫迪奧的造出來的,聽說是當年他派手下去埃及雜貨市場批發的。”
胖重剛剛産生的敬畏之心一下蕩然無存,腦海中那個名為“迪奧”的人的形象也一下從端莊嚴肅、高高在上的神明,變成了戴着墨鏡紋着花臂的山口組頭目——還是那種會翹着二郎腿逼自己小弟清早就起來去收保護費,自己卻睡到日上三竿的不靠譜老大。
……果然大人的世界好複雜噢。
“‘龍之夢’!你就非得在這種時候說話嗎!?”賢三的臉也扭曲了,“你到底是哪邊的!!”
“我本來就不想跟你站一邊的,老頭。”“龍之夢”優哉遊哉地在空中晃悠,“你今天也沒規定我不能說話啊,而且我看這小孩挺單純的,差點就要被你騙了。”
賢三的臉色越發難看。
“所以……你們是好人還是壞人?”胖重看看賢三,又看看“龍之夢”。
“當然是好人!”“我不是壞人,他也不是啥好人。”賢三和“龍之夢”異口同聲道。
胖重圓圓的臉上寫滿了迷茫,他十四年的人生中第一次遇到這麼奇怪的大人——但本着說話那麼和氣的老爺爺應該不至于傷害自己的原則,胖重還是沒有把他歸進“壞人”的行列。
媽媽是好人,爸爸是好人,警察叔叔是好人;強盜小偷是壞人,想騙自己錢的高中生大哥哥是壞人……胖重懵懂的大腦,隻會做這樣最簡單的分類。
不過,他也知道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被稱為“好”或“壞”。有些人不算好也不算壞,比如總是嘲笑自己太胖,但又會在跑步時對自己喊加油的體育課代表;還有些人有時壞、有時好,比如自家樓下的大嬸,對任何人都尖酸刻薄,還喜歡占小便宜,卻偏偏對流浪的貓貓狗狗特别溫柔,總是給它們準備過冬的窩。
那麼,這位叫賢三的老爺爺如果不是壞人的話,會是哪種呢?
“小子,我真的不是壞人,你瞧,我既沒有試圖傷害你,也不想做什麼壞事——我隻是來這裡回收這兩支‘箭’。”賢三清了清嗓子,繼續和顔悅色地勸道,“就算你不願意幫忙也沒關系,爺爺不會強迫你的。”
“确實,為了回收‘箭’一大清早翻牆溜進人家房子,得虧運氣好,人家屋裡沒人。”“龍之夢”陰陽怪氣地插嘴道,“找完‘箭’之後還要趁機用這玩意發展信徒,畢竟以前那批好久之前就被你折騰光了。”
“……給我閉嘴!‘龍之夢’!”賢三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好好好,我不說話了。”“龍之夢”從善如流地閉上嘴。
胖重看看賢三,又看看“龍之夢”,心裡對前者評價的天平不由得漸漸偏向了“壞人”的那端。
翻牆溜進别人家裡什麼的……好人是絕對不會幹這種事的吧?
“我那是迫不得已,而且吉良吉廣那家夥本來也不是什麼好貨色,”賢三恨恨道,“那個迪奧一倒台,他就馬上卷走了亞洲地區的所有經費,切斷了整條聯絡網——要不是他搞了這出,我也不至于被神父喊到這麼遠的地方!還要對着一個小屁孩費盡口舌……操!”
“龍之夢”眨巴了一下他紅彤彤的眼睛,看起來很想對此發表評論,但還是忍住了。
胖重默默在心底又增加了“壞人”那端的天平砝碼,罵人說髒話,真沒禮貌,這個老爺爺果然不是好人。
“對了小子,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賢三的眼神不再和藹,他陰沉地盯着胖重,“你不會把我的事情說出去吧?”
“我叫矢安宮重清……”胖重吸了吸鼻子,不安地往後退,“我、我都不知道你們要幹什麼……無論是那副弓箭還是什麼迪奧、喬斯達,我都不認識……”
“他主要是來回收‘箭’的,順便也想把杜王町搞亂啦,趁機殺幾個人什麼的~”“龍之夢”終于還是沒管住自己的嘴,“這老頭隻是看着人模狗樣,其實是個邪教頭子,終極目标是長生不老然後有一群狂信徒圍着他膜拜……唔唔唔!你幹什麼?!”
“龍之夢”還沒說完,就被賢三薅着尾巴拽了下來,捏住了兩頰。
“你今天說得夠多了,‘龍之夢’,是時候閉嘴了。”賢三冷冷道,“托你的福,這個小孩不能留了,無論是為了神父的計劃,還是我的野心……隻有死人的嘴才是最密不透風的![DragonsDream],告訴我吉兇之位!”
“我隻是覺得這小孩如果一無所知,絕對會被你忽悠上當的,那樣也太不公平了。”“龍之夢”不情不願地嘀咕着,“算啦……就當是我的報應了。”
說着,它沒精打采地從賢三手中騰起,在半空打了個旋兒,嘴裡叽裡咕噜地開始掐算。
而另一邊,胖重的視線,則一直死死落在賢三的身上,沒有随着“龍之夢”移動半分。
“媽媽說過,邪教是很可怕很可怕的東西,會像瘋狗一樣到處害人……你是他們的頭兒的話,一定是個非常非常危險的家夥吧?”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不能允許你繼續留在杜王町——接招![Harvest]!”
心中評判對錯的天平終于徹底墜向“壞人”的那端,矢安宮重清在自己十四歲這年明白了一個道理,世界上除了好人、壞人、不好不壞的人和時好時壞的人以外,還有一種人。
——那就是像賢三爺爺一樣,以“好人”之名,行“壞人”之事的家夥。
很多年之後,他将會知道,人們通常将這樣的人稱為僞君子,而現在,胖重隻知道自己非常、非常讨厭這位老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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