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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樘欲走之時，又問道：&ldo;蔣夫人來的甚遲，莫非先前不在府中？&rdo;蔣夫人紅着眼道：&ldo;我因連日心裡發慌，今日便去了城中的卧龍寺裡念經，半道聽說，吓得魂不附體，才趕回來……&rdo;白樘颔首，出門後又叫了幾個近身服侍的小厮丫頭們，簡略問了一遍。等出了統領府後，白樘邊走邊吩咐副手周少隐帶人去找尋那&ldo;阿義&rdo;，以及兩個被攆出了統領府的小厮。做完這些，不覺已過正午，日影西斜，眼見也不能去朱家赴宴了，白樘隻得叫随身的人去朱府說明緣故，他自個兒卻快馬加鞭，先回到府中。先前白清輝因見血暈厥，被帶回府中之後，府内忙叫大夫來看過。白清輝這症其實并沒發作過幾回，隻因他小孩兒家，也是極少見到血，府内衆人見他白着臉兒回來，且又渾身冰冷，頓時驚擾了一場。白樘回來後，白老夫人聽見，忙先叫人把他傳了過去，一見便說道：&ldo;你從來行事妥當，今兒怎麼竟把清輝帶到那種不幹淨的地方去？可知他小孩兒家最弱，經不起那些的？&rdo;白樘隻道：&ldo;是孫兒一時心急，有失分寸。&rdo;白老夫人又道：&ldo;你如今隻清輝一個，他又生得這樣出色，性情又最聰靈，隻恨你平日裡又忙得腳不沾地，十天裡倒有九天不見人，好歹要放你跟清輝相處相處，怎麼竟不能好生照顧他，反立刻叫他出事了呢？以後可萬别如此了。&rdo;白樘依舊答應了，老夫人才放他出來。白樘自去白清輝房中，卻見小孩兒已經醒來，正靠在床邊兒，有些呆呆地，兩個丫頭旁邊伺候，一個正收拾了藥碗，見白樘進來，忙都見禮。白清輝見白樘來了，也翻身下地要行禮，白樘上前一步，在他手臂上一按，隔着一層紗衣，卻覺着手指所觸，仍有些涼意。白樘叫清輝仍靠回去，他也順勢坐了，便對面問道：&ldo;你覺着如何了？&rdo;清輝眼皮一垂：&ldo;孩兒沒事了，父親大人不必記挂。&rdo;白樘靜了一靜，道：&ldo;你可是……怪我冷落了你麼？&rdo;清輝眉心蹙起，然後擡眼看向白樘，道：&ldo;孩兒從來不敢，父親所行的自然都是要緊之事，孩兒隻是覺着，父親若是忙，很不必特意為了我又跑回來一趟。&rdo;白樘心中越發意外，竟不知如何回答，父子兩個面面相觑，氣氛卻是生疏淡漠的詭異。半晌，白樘才要開口，清輝忽然道：&ldo;統領府的案子，父親可查到什麼了麼？&rdo;白樘聽他問起這個，雖然意外，心中卻一寬，自覺說起案情總比提别的要&ldo;得心應手&rdo;些，因說道：&ldo;如今蔣夫人指證說宋姨娘殺了人，具體還待查證。&rdo;白樘說了這句，忽然想到清輝先前異樣舉止，便又問：&ldo;是了，你先前為何竟能知道，那死者的太陽穴之中竟有銀針？&rdo;清輝正在想&ldo;蔣夫人、宋姨娘&rdo;的話，聽他問起這個，便略略遲疑，才說道：&ldo;孩兒也不知道，隻是……&rdo;白樘細看他，清輝思忖了會兒，才道：&ldo;隻是覺着那裡十分異樣，像是有東西在，而仵作又說起那些害人的手法……便越發覺着可疑，不料果然真的有……&rdo;白樘似懂非懂，這話的意思，便是&ldo;誤打誤撞&rdo;，隻是巧合而已？可見白清輝神态懵懂，并不像是說謊。清輝也覺着這幾句話說的難足人信似的，當下越發低下頭去，重又沉默。白樘起身，溫聲道：&ldo;不必多想，你且好生歇息罷。&rdo;在清輝肩頭安撫般輕輕拍了兩下，才自去了。隻因蔣統領身份非凡，先前白樘又插手了，故而刑部尚書潘正清便叫白樘親自料理此案。如此又過數日，白樘因又審過宋姨娘，然而她卻矢口否認跟&ldo;阿義&rdo;通奸之事，并說是蔣夫人編造出來污蔑自個兒的謊話，而統領正因為知道這點兒，所以并沒有多為難她。這兩日裡，蔣夫人每日都來刑部，催促快些将真兇法辦，加上蔣府衆人多說宋姨娘跟蔣義的确是有内情的，且案發之時隻有宋姨娘陪侍，是以刑部上下參與此案的衆人幾乎都認定是宋姨娘殺人。正捕快将那被統領府攆走的小厮之一找到了，喚作蔣經，因已經投到另一戶人家當差，要找起來也容易些。隻蔣武跟蔣義仍舊毫無蹤迹。這幾日裡白樘提審過統領府許多下人，得知蔣統領私底下有些性情暴戾，便猜那蔣義或許是吃了虧，故而遠遁，隻叫周少隐再發通告給郊縣，細細找尋罷了。且說蔣經上堂跪地，白樘便問起蔣義跟宋姨娘之事，蔣經忐忑說道：&ldo;據小人所知，阿義那人雖然有些好色，可因我們主子……因統領為人十分……又視宋姨娘為眼珠子一般，所以阿義并沒有那個賊膽，後來聽說他真的做出來，我們衆人都詫異呢，說他要色不要命……&rdo;最後一句，卻又低下聲兒去。這話跟白樘審問蔣府衆人所得差不許多，白樘便道：&ldo;你可知道阿義如今何在？&rdo;蔣經眼珠一動，說道：&ldo;他……小人并不知道，多半是跑的遠遠的了……&rdo;白樘已經窺見他的神色有異，卻并不提，隻道：&ldo;你果然不知？你們三人幾乎同時被趕出了蔣府，難道互相并無聯絡？&rdo;蔣經苦笑道：&ldo;隻不過是各謀生路罷了，哪裡顧得上，小人好不容易才找到如今這個差事……不過，小人前些日子在街頭遇見過阿武哥哥，他倒像是過的不錯，衣裳都換了新的，我問起他在哪裡高就，本想他帶挈帶挈，不料他竟隻搪塞了兩句，便一笑走了……&rdo;蔣經說到這裡，臉上透出惱恨之色。白樘眉尖微蹙，便不再追問，隻叫他自退下，待蔣經出門後，白樘卻把周少隐叫來，吩咐道：&ldo;派人遠遠兒地跟着，别驚動他。&rdo;周少隐忙親自帶人跟上，見蔣經出了刑部，在街頭匆匆而行，轉來繞去，竟來至城西的一所小宅子前，敲開門後便拐了入内。周少隐見他鬼鬼祟祟的，便知有内情，當下便翻身進了宅子，一路悄然摸到堂前，卻聽到裡頭道：&ldo;那姓白的大官兒甚是厲害，我還聽說他有個外号叫做什麼白閻王的……果然怕人，一雙眼好像能看出你的心意一般，我怕我是瞞不住的。&rdo;另一個人道：&ldo;說罷，你到底想怎麼樣？&rdo;蔣經道：&ldo;阿武，咱們到底都是一塊兒在蔣家裡當過差的，你如今發達至此，便對昔日的兄弟不理不睬了麼？&rdo;周少隐一聽，大喜之餘，心中極為佩服白樘的神機妙算，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這屋内的人自是他找了幾日都沒找見的蔣武。卻聽蔣武冷笑道：&ldo;你原來是想要銀子的？&rdo;蔣經道：&ldo;話不能這樣說……他們正在找你，你、你若是不講情面，下回那官兒傳我去，我可就說出來了。&rdo;蔣武道：&ldo;呸！你當我害怕麼？橫豎人不是我殺的，你要說隻管說就是了！&rdo;竟是一副無賴無懼的口吻。蔣經顯然沒想到他竟如此，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而屋外周少隐聽到一個&ldo;人不是我殺&rdo;，當下忍不住，便把腰刀拔出來，一腳踹開門沖了進内，道：&ldo;好兩個惡賊，你們做的惡事老爺都已經知道了！&rdo;蔣經蔣武猛然回頭，見進來一員官差，都不由色變，蔣經面如土色，不敢動彈，蔣武卻瞪他一眼，舉起一面椅子向着周少隐扔了過去，回身便要跳窗而逃！周少隐罵道：&ldo;好囚攮的，還敢動手？&rdo;斜身避開那椅子，又躍上跟前兒，在蔣武背心上猛地擂了一拳，那蔣武被如此一擊，整個人頭朝下往外跌去，竟是搶了個狗吃屎。周少隐跳出門，一腳踩住了蔣武，又大聲叫道：&ldo;兄弟們動手！&rdo;此刻蔣經正兩股戰戰地跑出廳門，外頭埋伏的公差們聽見周少隐的聲音，便紛紛破門而入，蔣經見狀，後退一步，跌在地上。周少隐把兩人五花大綁，帶回刑部，往上交差，将捉拿的經過詳細說了一遍，又笑對白樘道：&ldo;大人如何料到這厮一定是去找蔣武的？竟然順藤摸瓜，果然找了出來。&rdo;白樘一笑不答，原來他先前審問蔣經之時，已經察覺他有隐瞞之意，而蔣武無端發達，必自有内情。這蔣經十分嫉恨蔣武，倘若兩人之間果然有些不可對人言，蔣經自會立刻去找蔣武&ldo;商議&rdo;，這便是打草驚蛇之計了。蔣經生得尖嘴猴腮，這蔣武卻有幾分體面，生得膀大腰圓，相貌周正，果然如蔣經所說，他衣着新鮮，若不是方才拒捕之時臉上受了傷，看來竟不似一個小厮，反像是個殷實之家的子弟。白樘打量了蔣武片刻，并不問他，隻淡看旁邊的蔣經，道：&ldo;先前本官已經看出你有所隐瞞，隻想讓你引出蔣武來才不曾用刑，如今，少不得先把欠下的闆子補上。&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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