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恨。
他恨那日多嘴的師弟,緊要關頭還跟他提什麼林莺。若不是為林莺徒勞地算了一卦,若是他早些趕到師父身邊……!
林莺被他的眼神吓得一滞,卻沒有退。
他陡然洩氣,整個人委頓下去,又重複了一遍,“我現在不清醒。我不想遷怒于你……請回吧。”
林莺沉默地望着他許久,腳尖一轉,仍是倔強地停了下來。她鼓起勇氣,情真意切地勸道,“三哥,往事不可谏,來者猶可追。師父走後我亦是如此,你心裡不好受,強忍着隻會愈發郁結,如果你願意跟我說說話,我……我願意被你遷怒。”
這是她從小到大說過最露骨的情話。
可謝情嘲諷地勾起嘴角,夢呓般答道,“可我不願意。”
鳳栖宮。
洛庭之召集所有弟子前往負禮殿,陶攸甯卻沒有去。
“師父。”
青梧道人停下腳步,回過頭,長廊空無一人,隻有一盞冷冷的燈,映得陶攸甯的臉蒼白如雪。
陶攸甯忽地跪倒在地,行了一個大禮。
青梧道人下意識去扶,手遞到半空中又尴尬地停下,好笑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師父,”陶攸甯擡起頭時,臉上多了兩道水痕,在油燈下熠熠生輝,“你也要走嗎?”
猶記當年他在揚州,一群身穿紅衣的弟子将他圍住,啧啧稱奇念叨着什麼“陰陽眼”。他吓得瑟瑟發抖,捂着臉窩在他娘的懷中。然後就來了一個仙人一般的青年,輕輕握住他的腕子,看進他的一雙眼。
時隔多年,陶攸甯仍然記得那隻手,很暖,很熱。
“師父師父,我說鳳栖宮真的有鳳凰,他們都笑我。可是我真的見過呀!”
“你見過?”
“對呀,就坐在房頂,紅紅的好大一隻,眼睛是黑色的。”
“大概是夢吧。”青梧道人笑道,“鳳凰雙目金紅,你不好好背書,被我發現了。”
“咦?可是我看見的那隻是黑色的呀……”
陶攸甯眼前一片漆黑,但他知道,此刻青梧道人烏黑的雙眼正直直地望着他。
“師父,為什麼?”
青梧道人不答。
陶攸甯嗓音顫抖,“鴻帝與你是血緣至親不假,可我們朝夕相處數十載,難道你就能棄之不顧嗎?修仙界覆滅,故友接連遇害,天下大亂,真的是你願意看到的嗎?”
青梧道人極輕地笑了一聲。
“果然瞞不過你。”
“不止是我,其他門主一定也起了疑心——師父!”陶攸甯深吸一口氣,“賀世君能護得住你一時,可紙包不住火,很快其他人就會反應過來你就是火鳳!”
陶攸甯心急如焚,青梧道人卻不為所動,閑庭信步上前将他扶了起來,一如從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君,師父給你取字的時候就說過,你是個君子,卻不能強求所有人都做君子。楚朝他不是,我就更不是。”
他自嘲地笑了一聲,親昵地揉了揉陶攸甯的額發,“裝人裝得太久,有時候我自己都忘了。其實什麼天下蒼生,什麼黎民百姓,都與我無關。”
陶攸甯心如刀絞,“怎麼會無關呢?”
“非我族類,與我何幹。”青梧道人的眼神冷下去,看着陶攸甯心碎的模樣又忍不住放柔了幾分,“人說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是珍貴,頗有幾分道理,我隻是……想要自由。”
他笑道,“你們想太多了,我和鴻帝也沒有什麼你們凡人的父子之情。他利用我逃出流火境,我仗他之勢想逼楚朝放我走……如此而已。”
“可你放棄了。”
青梧道人面上閃過一絲暴戾,“我沒有放棄。”
“師父!”陶攸甯失态地拉住他,“你方才放棄了!功虧一篑!你知道如果你自爆身份,當場群英聚集,你如今的狀态未必能逃出生天,賀世君一定會回來救你!你本可以賭一把,賀世君這麼在乎你,他一定不會看你陷入險境,一定會放你走!但是你沒有,你不忍步步緊逼……”
“哈,我不忍?”青梧道人猝然大笑,“小君,你是以君子之腹度小人之心。我有什麼可不忍的,我比你了解楚朝,他甯願我們倆一起同歸于盡,也不會放我走。”
陶攸甯怅然,拉住他的手指倏地松了,“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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