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随口丢下一句誅心的語句,鐵欄外的男人毫不留情的推開鐵門,又重新将其鎖死,終于揚長而去。他不會知道,那個從不被他放在心上的小東西的腦海裡隻剩下一個念頭,這次才終于一如他“預料之中”的徹底昏死過去。——成了。被借的那把刀,安排上了。4、沒有發覺對制造者五十岚三世來說,“契約師”甯歌隻是個半成品。然而對江蓠而言,甯歌本身才是一切。|||“我退學了。”江蓠一臉郁悶的撐着臉頰,望天。“為什麼?”“不為什麼。”明明想要被甯歌詢問,但真的被詢問之後江蓠還是隻說了這樣的四個字。他沉默了一陣子,突然驚起:“我們出門去玩吧!”“去坐摩天輪——你一直想去的。”甯歌安靜偏頭表示不解。然而江蓠卻一副“懶得和你解釋”的晚娘臉,拉起甯歌和一邊搭着的外套就走,“反正甯歌你是小孩子——亞紀子……”他頓了一下,立刻扯開話題,“這件衣服不适合出門穿。”江蓠在玄關處站着,手裡是一件雪白色的絨毛外套,鞋櫃剛剛被打開又被他關上,江蓠将自個兒外套往邊上一撂,重新抱起甯歌就往卧室走,“你是想穿那件紅色的還是黑色的?”甯歌沒有說話——她,或者說他此刻并沒有答案。事實上,甯歌正垂着頭,窩在那個人懷裡,一動也不動——一如一切正在待機的物什。從第三人的視角來看,這似乎是一件相當冰冷的事實,隻是這個時候當事人還“都”沒有發覺。江蓠興沖沖的跑去了遊樂園,帶着在旁人眼裡的妹妹亞紀子,兩個人坐上夢中的摩天輪。“其實,視野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好……不過沒關系啦!”江蓠看着趴在窗邊的甯歌安慰道,“等最高空的時候——”然而他自己也失去了興趣,說不下去了。甯歌悶不做聲地撲進他懷裡,埋着頭,并不看他。“對不起。”“生氣了?”甯歌搖頭。“那怎麼了?”甯歌還是搖頭。衣衫被扯得亂七八糟的了,江蓠也還是沒有哄好她。下了摩天輪,夜晚的遊樂場也不是一件多叫人開心的地方。吵吵鬧鬧的。一點都沒有意思。“對不起啊,我從來沒有來過,以為會……”但這隻是借口而已。甯歌擡手摸了摸他的臉,又搖了搖頭:“沒關系。”“江!江君!江、江蓠前輩!”被打擾了,江蓠立時不悅的扭過頭,一大一小兩人的神色映在來人眼裡如出一轍。“呵呵、呵呵呵呵呵。”那人幹笑幾聲,“這不是……”“江蓠前輩怎麼……不去念書了?”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子分外柔美,眼裡的擔心也極其真切。“這不是,正好、碰到了嘛。”少年撓着頭,“今天班裡約好一起來玩……”江蓠冷下臉:“哦。”。“這位是……?”女孩故作疑惑,“難不成是……亞”紀子江蓠拉着甯歌扭頭就走。走着走着,甯歌卻突然回頭盯了她一眼。笑了。|||“太一!太一!你都不等下我!”“我為什麼要等你。”“我是你未婚妻啊!”“自封?”“你怎麼這樣子?!”“哪樣子?”“你再這樣那我就要告訴别人你的秘密了!”“哪樣?”氣走了女孩之後,太一卻依舊納悶:“什麼秘密?”……“太一,這是你自找的!”五十岚千葉站在身邊,面上的冷硬和掙紮似有隐情,——好像有誰真的會在意她似的。太一看都不看她一眼,隻将目光鎖定那個男人——五十岚三世。“你想幹嘛?”——然後,他就知道了。5、一次契約“哥哥,我疼。”女孩子看着他,眸光脆弱得仿佛下一刻就會碎裂。|||“有時候……會做噩夢。”江蓠躺在床上,聲音平淡。然心有餘悸。甯歌枕在他胳膊上,偏着頭看他。安安靜靜的。“不過……”“沒關系。”。。。“完成了?”“完成了。”五十岚的聲音裡滿是疲倦,做好一個人形并不困難,難的是做好一個能容納“靈”的人形。更難的是,承受“亞紀子”噪音似的哭喊。而她哥哥正看着他。但太一的情緒一直很穩定,甚至,還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我可以……拜您為師麼?”在“爸爸媽媽”身上做初步實驗,在“妹妹”身上做最終實驗,然後,終于在合力下完成了一個軀殼。“完成了?”太一問。“完成了。”五十岚答。。。。“問題是……你到底已經不是你了啊。”發現了。江蓠看着人形,滿滿的都是失望。“啧。”他幾乎厭棄的将人形丢到一邊,全無往日的熱切。|||“你是……誰?”用完餐,太一把自己關在房間。“誰?是誰?誰是誰?我?!”一直獨自面對可怖幻視的太一,終于開始幻聽了。那個聲音輕細得像是某種鳥雀,又像是——他聽慣了的,屬于妹妹“亞紀子”的嗓音。隻是,這個聲音,要溫和得多。“你是誰?”小太一心中還是惶恐不安,但較之剛才,還是要平靜不少。“我就是我啊?”對方不解。|||它的眼珠像是黑色琉璃,原原本本地将一切映照在裡面。江蓠疲倦的躺在床上,一手搭在額上,一手搭在胸口,半阖着眼,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準備好了嗎?”“……嗯。”沒準備好也得說準備好了,五十岚又不是什麼好說話的人,太一躺在手術台上,冷冷的看着五十岚和手術鏡裡的自己。然後,他閉上眼睛。鮮血覆蓋了整個視野,血淋淋的斷壁殘垣之中,照例是亂七八糟的那一大堆東西:奇形怪狀的屍體、各種各樣的紅。然後,他終于看到“它”。光點。螢火一般的光點像是星河一般鋪就而成,但,僅僅隻限制在一個狹小的人形裡面。那些光點相互撞擊着,卻總也逃逸不開那一小段的距離。“能看到”——這個像是詛咒一般的技能,在這個時刻終于成為了命運的饋贈。“哈啊!是太一!阿諾,救救我了啦!”被人為囚禁在軀殼之中的“靈”這樣掙紮着,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在向誰求救。——如果不是“靈”要離開的話,它此刻也不會被困在“亞紀子”的身體裡。|||“哥哥,我疼。”女孩子看着他,眸光脆弱得仿佛下一刻就會碎裂。她向他伸出血淋淋的雙手,投影在他瀕臨破碎的視野中,就成了一陣又一陣的抽搐和光暗交織。光點從她手心裡散發出來,像是夏日裡的流螢,從池塘的青草裡向上紛飛開去。一閃又一閃。“太一,快點洗洗幹淨過來吃飯了。”“哥哥、快一點!”回頭看着隔着玻璃的坐在高大座位上爸爸媽媽和妹妹,低下頭看着浸在水龍頭流淌出來的血紅色水流的手指,被叫做“太一”的男孩子渾身都在顫抖。“快一旦!”妹妹在椅子上踢着腿。“再不來就不等你了哦?”媽媽的不耐煩也逐漸溢于言表。爸爸照例冷冰冰地吃着飯,仿佛從來就沒有過他這個人。“但是……”水是……——“洗不幹淨就算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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