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茹芬一路哭跑着回來了如芬閣,一頭紮進錦被裡放聲大哭,羞辱、怒氣、嫉妒一股腦宣洩出來;
哭聲中是道不盡的悲戚酸楚,錦被已打濕一片,淚止不住的流,姬茹芬似是要用自己的淚水,将所受的屈辱洗淨一般;
紅卉立于床邊,不停的擦着淚;自她入府便跟在大小姐身邊,從未見過大小姐如此痛哭過;
大小姐永遠都是那麼端莊、優雅、美豔無方,即便有時也會心思毒辣的施展手段,可,在這京城之中,那些個豪門大宅之内,又有誰的手是幹淨的,心是純淨的;
看看如今的三小姐,以往那般懦弱可欺,一旦得了翻身的機會,不也是耍着高明的手段,害大小姐到這般田地嘛,她又豈是良善之輩呢;
紅卉使勁抹了一把淚,輕聲喚着姬茹芬:
“大小姐,莫要再哭了,恐會傷了身子。”
“身子?我這身子還要着何用!”姬茹芬嗓子哭啞了,語氣中盡是酸澀的落寞;
“大小姐,恕奴婢多嘴,您莫不是忘了大少爺的話,不論何時,您都是姬府的嫡出大小姐,是大爺和大夫人的嫡長女,放眼整個姬府,這份尊貴任誰都是無法相較的,如今大爺還未曾過問此事,您不可隻顧自己悲傷啊!”
姬茹芬猛得坐正身子,定定的看着紅卉,但聽她又說道:
“大小姐,您還是要打起精神來,這許多年,大爺和大夫人一向看重您,不比大少爺少的,且此事大夫人、大少爺皆在其中,不論日後如何,大夫人和大少爺都不會置身事外的。”
姬茹芬隻怔愣片刻,便收拾起自怨自艾的心緒,吩咐道:
“給我梳妝吧。”
晚膳過,姬茹芬神态自若如常,正用絹帕輕拭着嘴角,吩咐下人将晚膳撤下;
突然,門被大力的推開,姬家大爺姬玉福,一臉怒氣的沖了進來,大喝一聲‘滾’!下人們驚吓的不敢再收拾,做鳥獸狀一般逃了出去;
姬茹芬見父親如此大怒,心下一沉,完了,父親已然知曉了,眼下也隻得先穩住父親要緊;
于是,她心一橫,揚起一張明媚的笑臉:
“爹爹這是怎麼了?怎生動了這般大的怒氣?”
姬玉福見自己的大女兒還是一副沒事人的模樣,怒從心起,冷哼一聲:
“哼,你裝得倒是無事一般,敗壞姬家門風,做出此等醜事,你可知,眼下京城已傳遍大街小巷了。”
“爹爹,何來的醜事?女兒受爹爹教導,深谙禮儀廉恥,又何時敗壞姬家門風呢?”姬茹芬一臉的不明所以,眼中更是瑩出了委屈的淚光;
“還不承認!你當那南北酒樓是何所在,你與賤民所做得龌龊事,以為能瞞幾何啊?”
姬玉福一股怒氣翻湧而上,擡手,将桌子掀翻,還未來得及收拾的,細白瓷碗碟應聲落地,摔得粉碎:
“你這個孽女,枉費了我對你的疼愛,辜負了我對你寄予的厚望,你平日裡的吃穿用度,教授你琴棋書畫的師傅,哪一樁哪一件都可與皇親貴胄之女相匹敵了,可你呢,就是這般回報我此番苦心的嗎?”
姬玉福氣得渾身發抖,手指着已然痛哭的姬茹芬繼續吼道:
“今日,今日若不是同僚與我談及此事,我這個當爹的居然還被你蒙在鼓裡呐!好啊,現下不知有多少人暗地裡笑話姬家門風不正,诟病我姬玉福教女無方呢!”
姬茹芬慘白着一張臉,見姬玉福那赤紅的雙眼,正死死的瞪視自己,氣得後槽牙咬得咯咯作響,好似要将自己咬死,方可解心頭之恨一般;
南北酒樓在京中數一數二,姬茹芬早已想過,那事,定是瞞不住父親的,若是父親知曉事情原委必會大發雷霆;
然,她萬萬沒想到,這個素來疼愛自己的父親,卻是一不問事出何因,二不問事後結果,更是無半點關懷之意,隻一味的謾罵、指責、羞辱自己,同旁人何異;
現下的姬茹芬,已然是經受了天翻地覆的重創,身心俱疲;
大哥姬溫平的怒斥,賊人獅子大開口的打擊,苑秀無事在家的挫敗,還有姬茹心與承平王眉目間的秋波,已将她的心重擊出多道裂痕;
是紅卉的提點,讓她強撐着打起精神的,可再聽到來自父親的辱罵,她的心自裂痕處破碎開來,一片片沉落下去,此時的姬茹芬徹底失了分寸;
“爹爹,女兒是受人陷害才會落到如今這般田地,您不……”
姬茹芬哭喊的話未盡,卻被姬玉福生生打斷了:
“陷害?笑話,能說出此言,簡直愚蠢至極,你當為父是傻得不成,若你安分守己的呆在别院避暑,難不成,會有人将你綁到南北酒樓嗎?”
姬茹芬大大的眼眸中蓄滿的淚水一滾而落,她息了哭喊,僵硬的扯着嘴角,露出了一抹冰涼的笑,聲音平靜的似在自言自語:
“呵,是我自己蠢,是我太過自以為是,是我隻想不辜負爹爹的期望,為姬家謀得滿門榮耀,隻想着報答爹爹多年來悉心培養的恩情,想為您出一份力,以鞏固您在朝中的地位;呵呵,女兒自小就知曉,我,不過是爹爹為仕途風順的一枚棋子罷了;隻是,女兒着實沒想到,爹爹隻顧責罵羞辱于我,半分關懷之情皆無,親情何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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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玉福壓根沒想到自己悉心教導出來的大女兒,竟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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