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孫朝陽走到史鐵森家門口的時候,恰好有個小姑娘從裡面出來。他就喊了一聲:“史小妹,今天沒有上學嗎,鐵森在不在家?”
史小妹:“哥哥好,你找我哥嗎,他在家。剛吃過飯,正要去學校呢!”
孫朝陽:“我是你哥最好的朋友,他現在怎麼樣了?”
史小妹面上帶着這個年齡段的人少有的成熟,歎了口氣:“不好,腰疼,在家躺好幾天了。醫生說他病得有點重,需要多休息。不過,哥最近心情好象不太好,忽夢忽醒的,飯吃得也不多。醒的時候就拿筆寫稿子,寫完就睡。我擔心,我擔心……”
孫朝陽:“你去上學吧,我會提醒他好好養病。”
“謝謝哥哥。”
史鐵森家的合歡樹已經完全綠了,新嫩的羽毛狀葉子在日光裡舒展開來,看得人眼睛很舒服。再過一個月應該能開出紅色的花兒,到時候又是一番美景。
已經是四月中旬,北京的暖氣早已經停了,屋裡顯得有點涼。孫朝陽朝史鐵森住的房間裡看過去,頓時吃了一驚。隻見那個老朋友正歪着腦袋坐輪椅上睡着了,比起前幾天,他的面容明顯地瘦了些,頭發油膩的蓋在額頭上,黑框眼鏡片上也沾了幾點污垢,嘴角還拖着一絲涎水。
他身上蓋着一件軍大衣,身前的寫字台上亂七八糟放了好多書和稿子,墨水瓶沒有蓋,幾支鋼筆散亂地扔着。煙灰缸裡的煙蒂已經堆成一座小山,煙灰散落得到處都是。
屋裡煙味很重,和着臭襪子的味道,熏得厲害。
“搞什麼搞,跟豬圈一樣。”孫朝陽屏住呼吸,拍了拍史鐵森的肩膀:“醒醒,醒醒。”
史鐵森:“恩恩。”聲音含糊不清,眼睛卻沒有睜開。
孫朝陽又拍:“醒醒,查水表。”
但史鐵森還是含糊地應了兩聲,又陷入沉沉昏睡中。
“不會病得嚴重吧。”孫朝陽心中吃驚,不敢大意,用手摸了摸史鐵森額頭,沒發燒。他這才松了口氣,看看桌子上的稿件,大概有些明白,這哥們兒應該是熬了個通宵寫作。
他心中好奇,就伸手去拿,想看看史鐵森究竟寫了什麼。
忽然,有微弱的聲音傳來:“别動。”
孫朝陽回頭,因為逆光,卻看不出史鐵森的眼睛究竟有沒有睜開:“鐵森,你醒了?”
史鐵森呢喃:“别動,别動……那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
“什麼?”
“稿子。”
“新書的稿子啊,我幫你看看。”
“别動,别動。”史鐵森還在低語:“文學……無關生命……高于生命,高于生命……我渴,我渴……”
“鐵森你要喝水嗎?”孫朝陽問了幾句,見他沒有答應,就拿起地上的暖水瓶給桌上的茶杯裡續了點熱水,自己先嘗了一口,感覺又苦又澀。
他扶起史鐵森,喂了一口,但茶水卻從嘴角流了出來。
“糟糕,水都喂不進去了。”孫朝陽捏開他的嘴巴,又喂了一口。
這下,茶水順利地流進史鐵森喉嚨裡去,發出咕咚的聲音。這次,孫朝陽看清楚史鐵森的眼睛了,裡面全是紅絲,那張臉很蒼白,很枯槁。
“媽媽,媽媽……”史鐵森說。
“什麼?”孫朝陽把耳朵湊過去。
史鐵森:“媽媽,媽媽,我寫出來了……我想你……”眼淚就滾滾而下,但面上終于有了一絲活氣。
“你的小說寫出來了嗎?”孫朝陽拿起桌上的稿子,慢慢讀起來,沒錯,這就是史鐵森的成名作和代表作之一《我的遙遠的清平灣》。
“……如今,好年景已不僅僅是受苦人這一種盼望了。老漢唱的本也不是崖畔上那一縷殘陽的紅光,而是長在崖畔上的一種野花,叫山丹丹,紅的,年年開。”
樸素的文字,淡淡的講述,講述人是從前那個正在陝北插隊時的史鐵森。在那幾年,他腰很疼,他正在和病魔做鬥争。那是他擁有正常人自由行動能力的最後幾年,他正在遙遠的清平灣裡,活着。如同山崖上的山丹丹,紅得熱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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