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逃亡不到五個小時,就宣告了失敗。
黎铮英甚至來到了他面前,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沒辦法走路,你連跑都跑不遠。”那應該是黎若森記憶裡,黎铮英第一次用如此嚴厲的态度和自己說話。
他坐在沙發上,看着逃跑失敗的黎若森,“我知道你一直想跑。”黎铮英邊說,邊看着外面的景色,那是他為黎若森特别選擇的一個恢複中心,環境很好很偏僻,不在國内,沒有手機,沒有護照,想跑也不容易。
“但是你看,沒有健康的雙腿,連五小時,你都支撐不住。”黎铮英把手機放在黎若森的面前,“等你能夠走着來到我面前,拿走這個手機的時候,我才準備把它給你。”
說完,黎铮英就走了,他留着黎若森一個人在那裡。
直到現在,他終于能夠走着來找沈霄了——這是他曾經沒有想過的事情,黎若森看着面前還沒有卸妝的沈霄,對方穿着定制西裝,看上去就十分昂貴,頭發打理得十分整齊,這是他在電影裡最春風得意的時候,他在幫派裡有了錢,有了地位,這段時間應該是他最順風順水的時候,他還有了個妻子——因為這個時候人物的狀态比較輕松,所以李導特地把這場戲安排在了殺青的時候。
剛剛坐在李導的身邊,黎若森從監視器裡,看完了沈霄的殺青戲。
“怎麼樣?”
“很好。”
黎若森的腦海裡,突然又出現了自己年少時看過的那場戲,那個時候他還能走路,春風得意,而現在呢,兜兜轉轉十幾年過去,他坐在監視器後,看着當年的那個人,演完了殺青戲,而他呢,也終于能夠再次走路。
雖然他蹉跎了十餘年的光陰,但到底還是不算晚。
78
回國之後,黎若森沒有和沈霄一起回去,而是先回到了黎家,因為他看見了在機場等待他的黎铮英,明明他沒有通知任何人,但他就是知道自己回來了。
他拎着自己的行李,走到了黎铮英面前,“哥。”
黎铮英沖他點點頭,表情溫和了些許,然後又看見了随後走出來的沈霄,“你也回來了。”
沈霄沒有理會黎铮英,他隻是摸了下黎若森的頭,“我在家等你。”
黎若森點點頭,然後轉頭對黎铮英說,“回家吧,哥。”
原本還因為沈霄的話,而有些不快的黎铮英,緩和了一下臉色。他和黎若森一起并肩往停車的地方走去,說來這種普通至極的場景,他們已經許多年沒有體會過了。
走到停車場的時候,黎若森才發現,今天吳濤并沒有來,“吳濤沒來。”
“想跟你單獨說一會兒話。”黎铮英示意黎若森坐到汽車副駕駛,然後待對方坐好之後,也一起坐了進去,“我記得那個事情發生之後,你不敢坐汽車。”黎铮英關上車門之後,突然說到。
“因為我怕啊,我太怕了。”黎若森靠在車門上,“那個時候我在想,會是誰呢?那麼了解黎家,那麼了解我平時的路線……”他轉頭看着黎铮英,“當時我想,會不會是大哥呢?”
“其實我想過。”黎铮英平靜地說,“我當時想,她都已經去了,為什麼你們倆也不一起跟着去呢?”他沒有看向黎若森,隻是淡淡地說起了當年的一些事情。
“然而不是你。”黎若森說。
“确實不是我……”黎铮英說,那麼多年前的事情,他已經記不清了,說到底,他有時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當黎若森長得越來越像他母親的時候,黎铮英内心一方面充斥着愧疚感,一方面又覺得,就這樣吧,讓他一直待在黎家,他不屬于任何一個人,隻是屬于黎家的。
黎若森也确實禁锢在黎家的牢籠裡,做着他掌心裡的金絲雀,時間久了,他反而不敢讓黎若森出去了,因為他老了,雖然對很多人來說,他還處于壯年。
但是他确實已經不年輕了,他擔心有一天自己死了之後,黎若森該怎麼辦呢?黎若宇是撐不起大場面的,而黎家早有人虎視眈眈,他甚至想,他該結婚了,他要趕緊培養一個接班人,這樣在自己死之後,才有人能夠一直照顧着黎家,照顧着黎若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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