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一場大雪飄然而下,放眼望去,世界白茫茫一片,仿佛瞬間,那些肮髒,龌龊,見不得人的勾當都被掩蓋起來,即使再慘不忍睹的真相,此時顯得也是那樣的無辜。
一列綠皮火車把這個世界割裂出一道口子,嘶吼着朝西南方向開去。
在這個高速鐵路已經普及的現代,綠皮火車顯然已經落伍,與之相比,就是一頭疲憊不堪的老牛。天上掉落下來的雪花兒,也故意地戲谑它,在它車頭射出的光芒裡上下翻飛,即使它發出嘶吼聲,雪花也是不屑一顧。
一節車廂的盡頭靠窗的位置上,一個穿着保潔工作服的婦人正在酣睡。她雙手抱肩,頭靠着椅背,兩眼微閉,嘴角兒向上翹着,呼吸均勻,就是這一副睡相,和她的年齡極不相符,就像是一個老酒瓶裡淌出來的都是新酒。
在過道另一邊的座椅上是兩位貌若天仙的女子,她們一點睡意都沒有,正抱着手機瘋狂打着遊戲。打到精彩之處,還發出幾聲嬌鬧的聲音,出現了失誤,其中一個還會埋怨另一個兩句。
兩個人聲音不經意間就吵到了身邊睡熟的旅客,那些旅客睜開眼睛,但是看到她們貌美如花的樣子,又不忍心加以訓斥,隻好又無奈地把眼睛閉上。
那個穿清潔工作服的婦人睜開眼睛,把目光投向兩個姑娘。兩個姑娘的身體像是觸了電一樣,猛地抖動了一下。她們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兒,頓時就消停下來。
随着列車員進到車廂,報出前方的站名兒,提醒乘客不錯過站點的同時,車速驟然減了下來。
由于車速減慢,時空的平衡又一次被打破,穿清潔服的婦人坐直了身體,讓自己的頭離開椅背,又舒緩了一下氣息。
這時候坐在另一邊的一個姑娘,急忙找出一瓶水遞過去。說道:“主……”
她的第二個字還沒有出口,婦人狠瞪了她一眼。于是那姑娘改口叫道:“姐,你喝水。”
婦人接過水小飲一口,又把蓋子擰緊,把玩在手裡,輕聲問道:這是到哪裡了?
姑娘把剛才列車員報的站名重複一遍,婦人聽了不禁皺了皺眉,暗聲說道:“真是太慢了。”
姑娘雖然沒聽清婦人說些什麼,但是從她的表情上已經看了出來。于是也小聲嘀咕道:“有一千種方法可以不遭這個罪,可是偏偏不用,還不都怪你自己……”
婦人明知道那姑娘在抱怨自己,她卻不以為然,又把頭靠在椅背上,雙手抱肩,眯上了眼睛。
随着吭哧一聲悶響。列車停了下來。兩個姑娘對面的乘客取下行李準備下車,臨行之前還沒忘了對兩個姑娘多看兩眼,眼神裡含着說不出來的後悔,像是在怪這趟旅途太短暫了,要是能夠再長一些,和這麼漂亮的姑娘再相對而坐一段時間該有多好。
對面的乘客走了,空間充裕了許多。兩個姑娘像兩隻快樂的鳥兒,又開始不安分起來。
其中一個竟然脫了鞋,把兩隻玉足盤到座椅上,拿起手機,對另一個說道:“玉瑤姐姐,不服咱們再來!”
那個被稱作玉瑤的姑娘回敬道:“來就來,誰怕誰!”
剛才發起挑戰的姑娘正是清池。她和玉瑤兩個人這次回來,沒有像前兩次那樣,隻能寄生在主人的身體裡。這一切主要是因為,她們戰功卓着,不再是蔡美麗的随從,而是升職為部将。
本來這次她們名義上也是為了戰神古天而來,可是蔡美麗從心裡沒指望她們,隻不過是讓她們好好放松一下,盡情享受這個世界的生活。于是就放了她們兩個的大假。讓她們随意放飛自我,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
出人意料的是,清池來到這世上沒有幾天,最吸引她的事竟然是短視頻主播,于是她毫不猶豫擠身其中,沒過多久,已經是小有流量。
玉瑤則是不同了,她最不喜歡人前露臉,網絡上也不行。在她看來,最好玩的事兒莫過于那些走街串巷的快遞小哥哥、小姐姐們。騎着電車,風風火火的真是太好玩兒啦。
一個做主播,一個送快遞玩得正不亦樂乎。忽然間就接到蔡美麗召喚。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還是不得不回到她的身邊。
蔡美麗跟兩個人說,要帶她們去境外大撣地區救人。兩個人頓時又高興起來。這些剛從戰場上下來的人就是與衆不同。時間長了手上不沾點血渾身就不舒服。既然是去救人,就會有厮殺,就會見血,沒有比這些能讓她們更興奮的了。
但是當兩個人跟着蔡美麗上了綠皮車,心情又暗淡下來。玉瑤抱怨道:“咱們要去那個什麼大撣地區,有的是方法,隻要是運行能量,瞬間也就能到。幹嘛還要坐這種老爺車。”
蔡?麗怒斥道:“到了這個世界,就得守這個世界的規則,天天飛來飛去像個什麼樣子?你們要是不想去就算了,沒人求着你們……”
蔡美麗黑了臉兩個人自然不再敢有異議,但是清池還不死心,陪着笑臉說道:“主人,你說的一點都沒錯兒。可咱也用不着坐這老爺車不是。這個世界上有飛機,高速鐵路,哪一種不比這個舒服多了。不如我們換一種吧?”
清池做夢也沒想到,自己說的這話比玉瑤還要讓蔡?麗憤怒。啪,的一聲,擡手彈了一下清的腦門兒,說道:“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吧賣了!”
玉瑤和清池兩個其實不知道,她們的主人現在就是一個身無分文的窮光蛋,就是這三張綠皮車的票,還是用手機支月付買的。讓她去買機票,或别的什麼,無疑是在打她的臉。
下車的旅客走光了,下面上車的旅客開始擁進來。車廂裡又鼓噪起來。這一趟列車雖說是K字頭的普通列車,但也是需要全程對号入座,上來的乘客們都各自尋找自己的座位。
兩個男人擠進車廂,一個長得膀大腰圓,深紅色的羽絨服敞開着,頭上戴着一頂黑色的棉帽子。在裸露的脖頸上,還有一條蛇形圖案的刺青。另一個則是高高瘦瘦的,一件長款的棉衣把自己包成了一個棕子,腦袋縮進棉衣的防寒帽裡,隻露出一瘆人的,沒有血色的大白臉。
可能由于外面氣溫太低的緣故,兩個人一進車廂,咝咝哈哈地,滿口吐着白色的呵氣,塊頭大的在前面,推推搡搡,旁若無人地的橫沖直撞,瘦高個兒跟在後面,嘴裡罵罵咧咧,怪前面的人擋住了去路。
兩個人一路沖撞,不經意間看到了玉瑤和清池。粗壯的漢子突然就站住了腳,像是被東西勾住了似的,一步都邁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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