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寥的落雪聲中,誰的聲音清冽低回:“你不讓吾好過,吾也不會讓你太好過。”他似乎是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然後就真的笑出了聲音。他一直認為,這個世界上,誰都可以怨他無衣師尹,唯獨殢無傷不可以。隻是沒想到人家不但怨了,還怨得心安理得,理直氣壯。慈光之塔并不是沒有男妻的,隻是男子裡甘願的一方,自然是久居人下,在外面都不大擡得起頭來。他不是沒有想到過以後的境遇,隻是他總認為,有些人,有些愛,經曆過總比從來沒有經曆過,要來得好些。暮潮(下)他緩了口氣,才笑着說道:“他對我,很好;小妹,先趁熱把藥喝了吧,有話一會再說。”即鹿就着碗沿一口一口的喝完了藥,她閉着眼睛,抑止不住的咳嗽,蝴蝶般的睫羽輕輕的顫動着。無衣的心裡突然說不出來的愧疚,他伸出了手,細心的梳理着即鹿的亂發。沒過多久,他的小妹卻是劇烈的掙動起來,純黑色的眼珠不敢置信的望着他,她的身下冒出了大片大片的血迹,遺落在潔白的被褥上,有如千萬朵罂粟花同時盛開。他受不了那樣的眼神,絕望中又帶着一絲了然;便伸出一隻手緊緊的抱住了她,另一隻手輕輕的遮住了她眼睛。她的身體抖動得猶如風中的小船,卻還是緊緊的扼住了他的手腕。“兄長你為何為何要這樣對吾,吾是你的親妹啊,吾肚子裡的是你的親外甥呃你為何唔唔。”“小妹,是兄長對不住你;隻是,你肚子裡這個是萬萬不能留的。”“唔唔,不不吾要吾的孩子孩子。”即鹿的臉色慘白,卻還是努力的伸出手去,抱住了自己的肚子,像是最後一場無聲的挽留。“小妹,對不起。”他在心裡輕輕的歎道,随後殘忍的扯去了她松散的亵褲,一小團污濁的血肉順勢滑落而下。“不——吾的孩子,啊啊啊——”滾燙的淚水打濕了他的手指,即鹿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悲鳴,終于是昏了過去。她倒在了他的懷中,秀麗的臉上還挂着淚珠,卻是安安靜靜的,像個木偶一般睡着了。他神情疏淡的笑了笑,喚來了心腹照看即鹿;又将沾了血迹的被褥扯下,包起了那一團碎肉向外走去。極黑極深的夜色自他的腳下蔓延開來,又慢慢的包圍住了他,他卻是毫不在意,隻是堅定的向前走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的眼前終于出現了一條河流;長遠的,望不見盡頭的河水緩緩的流淌着,似乎訴說着萬年也難言的哀愁。無衣用被褥細細的卷起了死嬰,又整理了一下使其露出頭部,才蕭索的說道:“孩子,你要恨就恨吾吧你是吾的親外甥,但你娘和你,吾卻隻能保住一個;說起來也算是你與吾家有緣無分,下輩子下輩子記得投個好胎。”他慢慢的俯下了身子,将那布包放進了幽深的河水裡;那布包很快就沉了下去,而他的心也跟着,沉到了某個不知名的地方去。最後他看了一眼,自己色澤潔白形狀優美的手指,然後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他在蒼涼的夜色下孑然獨行,不知不覺中就走到了殢府。侍女們見他回來了,忙殷勤的上前招呼着。他卻道不忙,隻讓她們備下了香湯就散了。他就着熱水慢慢的洗着手,卻發現怎麼洗也洗不幹淨;那樣濃重的血腥味依舊萦繞着他,在他的身邊徘徊不去。哈——這血腥味,沾到了手指上,就怎麼洗也洗不幹淨了;要是要是能做個好人,誰會主動去做個壞人呢?我這一輩子,真的是想做一個好人的;隻是他們都争着做好人,所以我就隻能做一個壞人了。“叩叩叩”房門外面突然傳來了極輕微的敲擊聲,無衣從容的披上了外袍,又蹑着步子走去開門。夜涼如水,月華霜天;他隻把門輕輕的拉開了一線,就看到薄棠伫立在濃郁的月色下,俊秀的臉上毫無一絲波動。“事情如何了?”“毫無進展,在她的身上,吾并未發現玉宵天香。”果然如此,無衣微微的斂下了眼眸,略有些歉意的開口道:“抱歉,讓你白跑一趟了;嗯——吾還有一事相詢,擊珊瑚她是不是妖?”“無妨,你不允吾在府内動手,她是不是,吾并不知曉。”“這倒有些難辦了,除了動武,難道沒有辦法進行确認嗎?”“修魔的妖身上會有血浮屠,殺生之事做的越多,血印的顔色就會越深。若是一直修行天道的妖,除非自己承認,否則無論是什麼方法都看不出的。”“哦,此話怎講?”無衣聽到此處,卻是來了興趣。也怪不得他孤陋寡聞了,四魌境内原是沒有妖的,妖靈都是從外界進入慈光境内的。“吾所遇到的妖,一般分為兩種。天道者修仙不殺生,魔道者修魔殺生成仁。”薄棠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又接着說道:“昨夜裡在花船上,和吾對打的那個粉衣人也是妖。”“這——”無衣驚駭莫名,卻還是強裝鎮定的問道:“那他是哪一種?”薄棠卻是皺了皺眉頭,沉思了一會才答道:“這吾看不大出來,吾之滄耳刀專破邪魔,他能被滄耳刀所傷,自是殺過生;隻是觀其傷痕,死在他手上的生靈似乎不多。他之道行極高,若說是修魔,斷斷不可能有如此高的修為。”“嗯——”無衣沉吟了一聲,卻是基本放下心來。雖今日之事毫無成效,但得知了血印之事也算是意外之喜;既然來日方長,日後找個由頭細細查探也不嫌遲。”他心中已有思量,便面帶笑容,溫婉的說道:“今夜偏勞薄棠兄了,後續之事吾自會暗中查探;若有線索,定會第一時間通知少俠。”他停住了不說,又擡頭分辨了下夜色,才緩緩說道:“天色已晚,少俠還請早些休息。”“好。”薄棠突然伸出了手去,溫柔的拈去了一片,停留在他頭發上的花瓣。無衣有些錯愕,忙向後退了一步。薄棠卻是不以為意,隻是将那片花瓣握在了手心裡,然後轉過身極沉寂的走開了。夜色微涼,蕭瑟的秋風吹得有些發冷,他靜靜的關上了門,轉身回到屋子裡睡下。夜風漸起,秋蟬寂寂,紗窗的一角卻還開着;柔軟的月色不請自來,在地上劃下幾許斑駁的樹影。他翻了個身,心中卻是愁緒難平:從薄棠的言語中,不難看出,私帶玉宵天香之人乃是與他有仇。他對吾,也還有諸多隐瞞,吾卻是不能冒險觸及他之隐私。今日觀他之神情,受吾差遣,并無不快之處,料想後招也可先行一二了。嗯——明日先去宮中陳說前情,再做計較不遲。無衣思及此心下稍定,便無意識的任由思緒放空,很快便睡着了。許是心中有事的緣故,他睡得并不安穩,天色方曉,就睜開了雙眼。他躺在床上,先是推想了一下今日的行程,确認無任何錯漏之處,才叫來了侍女們梳洗更衣。芳枝迷迷瞪瞪的走了進來,一邊問他睡得可好,一邊又靈巧的給他梳頭。因想起今日裡是去觐見皇後,體制自要與往常不同;他舍棄了富麗華貴的金簪不用,隻将妝奁裡層那支白玉簪拿出來插上,仔細看了看,又覺得過于素淡了,便找出一朵流蘇點翠頭花遞了過去,芳枝趕忙接了,手下工夫倒是不慢,很快就盤住了發頂固定住。她一邊細心的梳理着餘下的發束,一邊不解的問道:“夫人,今日裡怎麼不帶金簪了,你不是一向都不喜這些素淨的首飾嗎?”無衣堪堪的撇了她一眼,才懶懶的答道:“并非是吾不喜,隻是華貴的首飾更能顯出吾的身份罷了。至于今日,吾要進宮觐見皇後,自然素雅一些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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