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過年還有些日子,王瑾這天去了省城交她的書稿子,為這事情她已經跑了三趟省城,她希望這是最後一次,不要再改動稿子了,與此同時,她還将熊麗寫的些個散文也帶了去,給編輯看看。
老王在家帶着孫子,老李老婆見着了,說老王怎麼這麼冷的天還抱着孫子在外頭溜,邊說着順手就抱過來逗着玩,老謝老婆在門口喊着罵着她那正往巷子外頭瘋跑的女兒,見老王孫子咯咯笑的樣子,也走過來逗着玩,這小伢子也不認生,誰抱着他都笑咯咯的,老王于是索性讓兩個女人幫着帶着,自己跑回屋裡搞起來大掃除。
一邊将些個雜物理了清楚,老王家沒什麼太多東西,主要都是王瑾的書,老王看到一封被壓在一摞書底下的信,信封的一角漏了出來,他拿出來看着,信沒有被拆開,原封不動地裝着,地址上寫着‘杭州’字樣。
老王拿着信,他坐了下來,盯着上面的地址看着,他認得出李八一的字迹,當初在老王家補習,第一次看到李八一寫的字的時候,他還曾特别訝異,李八一的字竟然寫得這麼的好,像印刷出來的似的。
屋裡頭很是安靜,時不時還能聽見在隔壁老李家烤火的老謝老婆那标志性的哈哈大笑,老王的手指動了動,又停下,思慮了半天,最後終于還是拆了開!他看着上面極為工整的字體,寫着:
‘瑾,你也許不希望我再給你寫信,或者,你根本就不會去看,可是我不能不寫給你,隻是這封信寄出後,以後我都隻是寫,不再寄給你了……’
老王并不覺得意外,今天所看的,隻是再次印證了他的直覺,他将這封信折起收好,另外放在自己的床頭櫃抽屜裡。
老高老婆過來敲門,她送了幾件冬衣來,說是她家孫子以前穿過的,聽得老謝老婆的聲音,老王告訴她孫子王儉被隔壁老李家抱了去,于是老高老婆也過去說話。
老謝老婆正和老李老婆沒去外頭走動,抱着老王家孫子就回到家裡,圍着火爐子說話,老王孫子被老李老婆抱着,老謝老婆邊說着邊在拆件衣服。
“你這是給誰改衣服哪?”老高老婆走進來問道。
“把老二的改了給老三穿,哎,我這兩個姑娘,小時候一直穿謝飛剩下的,後來大了,才開始給老二做衣服,所以老三常抱怨,她從沒穿過新衣服。”老謝老婆回道。
“這過年了,你就給小霞、小燕都做件新的!”老李老婆說道。
“哎喲喂,我的姐姐,我可比不得你家的條件,”老謝老婆開始數落道:“我家就老謝一個人的工資,全家五口人吃飯,農村親戚每年還得貼補點子給他們,我們自己也是再怎麼省吃儉用,一年到頭根本一點兒子剩的沒有。”
“你今年不是幫着老萬家做壇子菜,也開始賺錢了嘛!”老高老婆笑着說道。
“那能有幾個錢!而且賺一個是一個的,又不是每個月發工資給我的,謝飛上大學,總要有花銷。”
“說道你兒子,怎麼你們家老謝剛兒子回來就帶着去鄉下了?”老高老婆問道。
老謝老婆聽着,也是沒好氣地回道:“我說他他還跟我起高腔,說他奶奶死了,必須回去磕個頭燒柱香,哎,說是說今年在小城裡過年,結果你看我們家這跑得,多勤快,我兒子要過了小年,陰曆二十五還是二十六才能回來哪!”
“你們家謝飛現在是名牌大學的大學生了,老謝帶着回去也可算是光宗耀祖了哦!”老高老婆笑着說道,接着又皺起眉頭:“哎!我家裡頭的那婆婆哦,成天吵着要回鄉下去住,哎,我們家哪裡走得開人,她還是天天吵。”
“你家老高出來那地方,比我家老李的老家地方還要遠,又在高山上,熱天裡連喝口水都要下山去打,她在這裡吃的用的現成的做好給她,還回去做什麼?”老謝老婆問道。
“她怕死在這裡,”老高老婆回道:“她生怕死在小城,到時候老高把她送去火葬場燒了!”
“那怎麼辦,你家老高還真到時候把她給弄回去?”老李老婆問道。
“現在隻能這麼給她說,她就老高這麼一個兒子,回去了就隻得請了村子裡人照顧她,又是要花錢的地方。”
“你家圓圓怎麼還沒回來?”老李老婆問道
“她接了個家教,怕是和謝飛差不多時間回來,也要過小年了,她說那時候票也好買些。”
“圓圓真是個懂事又體恤人的好姑娘。”老李老婆誇獎道。
老謝老婆這時候突然插個話題道:“我聽說許建國現在,天天喝酒,有一次喝醉了倒在地上就睡了,差點兒沒被凍死,得幸被人發現認了出了,這才給送了家去。”
“哪個許建國?”老高老婆問道。
“還能有哪個,當然是徐老太那個女婿!”老謝老婆于是又将先前發生的事情,通通透透說了個遍。
“哎喲喲,他這樣下去怎麼行!”老高老婆歎氣道。
老李老婆也說道:“他家也是事情太多,沒個消停的時候。”
“就是啊!”老謝老婆接話道:“我聽說,他那兩個最小的弟兄,都是江對面塑料廠的,後來廠子裡發不出工資了,兩個人開始在家天天睡覺,然後不知誰的主意,跑去偷廠子裡的東西,被抓了個現行,現在還關在看守所裡。”
“兩兄弟都是這樣子啊,這是跟誰學的哦,”
“能跟誰學!”老李老婆說道:“你忘啦,前些年許建國這兩個弟弟其中的一個,就偷廠裡的東西被抓過,虧得徐老太幫他們左右找人,最後不但沒有判刑,而且還保住了飯碗,想想有時候覺得徐老太也是難做哦!我要是她,攤上這樣的女婿,心裡肯定也是過不去的!”
“就是啊!做得再好,也沒人記你的人情!”老謝老婆說道:“我們老謝家不就是這樣,你是知道的,這麼多年下來,我們貼了他家那些親戚多少!這幫人有過一點子人情還過嗎?!隻要哪一次少了一點,就甩臉子不高興!”
三個人一直聊到看見老李下班回了來,老李老婆才想起自己飯還沒有做,于是三個女人方才散了去。
老李老婆快快地把飯菜做好,跑去老王家,問老王要不要一起過來吃飯,老王接過孫子,說剛熬了米糊糊,還得伺候這小崽子先吃,也就不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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