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蓮花手裡拿着徐老太給的紙條,上面寫着徐老太兒子在BJ的醫院地址以及聯絡電話。
徐老太吃過晚飯去到郵局給兒子打了個電話,特意說了下熊麗的情況,她兒子聽了整個事情的經過,震驚之餘,也是無限的惋惜,這位翟院長也在小城生活過,對熊麗,對這幾條巷子的人家,他多少都還是記得,更何況是漂亮又靈巧的熊麗!正巧有一隊日本過來的精神科專家在徐老太兒子的醫院做友好訪問,每天都有安排會診時間,這可是機不可失的就絕好機會,所以徐老太晚上過了來。
徐老太說,熊麗的這個情況是一定要接受治療,一直在家裡,無論父母怎麼陪着,情況隻會越來越糟糕,如果及時接受治療,或許還有得恢複的可能。“而且,”徐老太特意強調:“這支醫療隊是過來做人道主義支援,他們也希望盡可能多的收集中國的相關病例,你們隻需要買張票去BJ就行,整個治療是不要錢的!”,唐蓮花聽得,淚流滿面的感激!
唐蓮花等女兒睡着了,趁夜去到車站買了最早去BJ的車票,隻有站票,但她顧不得這許多了,準備着上車再想辦法補票。她回到家簡單收了些衣物,再把所有能帶的錢都帶上,給丈夫留了張字條,然後叫醒了女兒,給女兒戴了個裹頭的圍巾,披星戴月地去了火車站。
一路上熊麗都和正常人似的,兩母女在街上走着,待快到的時候,熊麗見着小城火車站的燈光照着,突然不肯往前走了,唐蓮花以為她是累了,還對她說着‘馬上到車站就可以休息了’,熊麗聽了,又開始哭鬧起來,嘴裡說着‘不!不去火車站,我死也不去火車站!’
唐蓮花就這麼在路邊安撫着女兒一直到天亮,熊麗就是不肯向前挪動半步,路上的人開始多了起來,無法,唐蓮花隻得帶着熊麗又走了回來。
回到巷子,碰上了上班去的王瑾,熊麗又像正常一樣地叫了聲:“王老師!”
王瑾笑眯眯地與熊麗打了招呼,再看唐蓮花,眼邊的淚水了還在流着,又看着母女倆拎着一旅行包走了回來,王瑾于是将單車停在旁邊,也扶着熊麗一起進了屋。
“唐姐,”王瑾看着唐蓮花說道:“又發生了什麼情況是嗎?”
唐蓮花背對着王瑾,正把旅行包裡的東西,一點點往外拿,她此刻說不出話來,眼淚像是永遠也流不盡。
王瑾走到熊麗身邊,輕輕撫摸着她的頭發,說道:“是不是很累了,熊麗?”
“嗯,我好困,王老師。”熊麗回道,目光是呆滞的。
“那睡一會兒吧,王老師陪着你!”
“王老師,今天晚上您還給我補課嗎?”
“好啊,你還記得上次學到了哪裡了嗎?”
唐蓮花驚訝地望着王瑾,她正一邊與熊麗聊着學習的事兒,一邊打來了熱水,幫熊麗擦臉,又照顧她脫衣拖鞋,擦了擦身子,安頓熊麗睡下,一切都是那麼自然,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
很快熊麗睡去後,王瑾寬慰了唐蓮花幾句,準備趕去學校,沒料到唐蓮花握着王瑾的雙手,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哭着說道:“王老師!請您救救我的女兒!王老師!”
王瑾被這情況弄的不知所措,她用力拉唐蓮花起來,可唐蓮花依舊跪着:“王老師!王老師!您不要拉我,聽我把話說完,說完了我自己起來!”
王瑾于是蹲下來,或許同為女人,看着眼淚一直沒有聽過的唐蓮花,王瑾也跟着流出淚來。
“我與我家老熊,這樣沒有文化的父母,害了自己女兒,現在這樣,已經是沒有辦法了,如果可以讓時光倒流,你要我現在拿出命來我都是願意的!”唐蓮花說着,幾度哽咽:“我現在已經不敢做任何奢望,隻求能有個正常人一樣的女兒,以後哪怕就我跟她兩個,守着過日子……!”
唐蓮花撫平了情緒,繼續說道:“剛才我看到,看到熊麗她!跟您說話,就像正常人一樣,這段時間在家裡,她是從不主動與我說話的!每天晚上,她都穿着衣服睡,她不許别人碰她,害怕脫衣服,為了洗個澡,我又是哄她,又是使了蠻力,等進了澡盆,水都已經涼了……!”
“可是您不同,剛才的一切我看在了眼裡,我女兒她在您面前,就像是回到了出事以前的那樣兒,請您幫幫熊麗!這就是救了我們全家的命了!”
王瑾答應了,快快的應承了下來,她也的确希望熊麗好起來。隻是接下來該怎麼做,她完全沒有方向,在騎車去往學校的路上,她在剛開門的書店裡轉了轉,小城到底是小城,這家城裡最大的書店找不到任何精神疾病相關的書籍。
以最快的車速趕回到學校,校門口保衛科的老頭兒見着王老師,馬上開了喊道:“王老師,杭州又來信啦!”
王瑾接過來,趕回辦公室,将信直接放進了抽屜的最裡邊,那裡還有厚厚一沓未打開的杭州的來信。
也許是王瑾的一番安慰已經開始起了作用,睡了會兒醒來後,熊麗主動要求曬曬太陽,她打開了門,拿着把椅子倚着門坐着,唐蓮花陪着她坐在家門口,熊麗對着太陽閉目養神,唐蓮花于是将一些衣物床鋪在箱子裡攤開來曬曬。
老謝老婆買了菜回來,見着馬上說道:“熊麗媽媽,曬東西哪!”
唐蓮花忙打招呼。
老謝老婆眼睛瞅着熊麗看了幾眼,見她一直閉着眼睛,于是沒說兩句就走了回去。
徐老太聽見聲響也出了門來,唐蓮花見了,問道:“您今天沒打麻将?”
“有兩個家裡有事情,今天湊不齊人。”徐老太回道,她也看了看熊麗,見她氣色平複,原本想說了些什麼,又覺得太着急了,還是等以後再說。
“老太,這些日子,真是給您添麻煩了!”唐蓮花把要曬的東西都擺放好,走到徐老太面前說道。晚上熊麗吵鬧,她知道一定吵得鄰居們都睡不好,讓她感激的是徐老太與小趙這兩家鄰居都沒來埋怨過她。
“熊麗媽媽,千萬不要這麼說,我們都希望孩子好!今天看到熊麗又開始像平常一樣漂漂亮亮地曬太陽,我心裡也覺得安慰!”
兩句話,說得唐蓮花又淌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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