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蘭又被噎了一下。她說的分明是青棗兒,沈宜織又扯到了珍兒珠兒身上。正想點出青棗兒的名字來,卻見沈宜織定定看着她,嘴角微微帶笑:“說來侯府的姑娘們真是親切,二小姐貴為嫡出,卻肯屈尊來看我這個姨娘,我真是——蓬荜生輝哪。”
怡蘭僵了僵。沈宜織用詞不倫不類,意思卻很明白,一個嫡出的姑娘,主動跑到兄長的姨娘院子裡來,無論這事鬧起來是不是沈宜織無禮,郁清眉可也占不着什麼便宜——誰叫你來的呢?随便往姨娘院子裡跑,豈不是自降身份?
“二姑娘素來是直爽性子,不愛拘束的……”怡蘭胡亂地敷衍着,心裡卻想着這得去回侯夫人自己拿主意了。沈宜織分明是在說,倘若府裡非要處置青棗兒,一則她就要把郁清眉跑到她院子裡來鬧事的事抖出去,即便隻是在侯府裡說說,這話也不好聽,若傳到老侯爺耳朵裡,那就更不好了;二則,珍兒和珠兒的事也要重新提起來,要打闆子,大家一起挨!雖說郁清眉是嫡出小姐,可這沈姨娘卻是有大少爺撐腰的,真鬧起來,侯夫人也未必讨得了好去。
怡蘭打定了主意,也就不再提什麼,找了個借口離了卉院,去回侯夫人了。
再說郁清和離了卉院,見路上無人,便道:“有什麼事?”
紅絹左右看了看,方小聲道:“二少爺跟秋晴見面去了。”
郁清和手抵着唇邊輕咳了一聲,眼中微有一絲冷意:“二弟倒多情,這時候忙成這樣,他還有心思去花前月下呢。可知道說了什麼?”
“離得遠,小丫鬟聽不見,隻看見秋晴哭了,二少爺說了幾句話就匆匆走了。”
郁清和嘴角泛起一絲笑意:“這時候大天白日的,又忙得厲害,自是沒時間多說,且叫她們盯着,看晚上如何。”
侯夫人自進了府,專門向管事和有體面的下人身上下功夫,這自是有好處的,一旦将其中幾個收歸己用,就能掌握不少事,但也有個缺陷,就是這些人多數是侯府家生子兒,并不好收買。侯夫人不過是個繼室,自嫁進侯府,頭幾年不敢動彈,直到後頭兒子長到四五歲養住了,才敢漸漸伸出手來。隻是費了這十幾年的工夫,雖也收攏了些自己人,但那能管事的卻不多。
郁清和卻與她不同。侯府上這些人本就都姓郁,他是郁家原配嫡出的長子,這些人縱然并不對他本人效忠,看在他姓郁的份上,也不會害他。倒是那些從外頭采買來,或是剛提上來的丫鬟小厮們,給他們些許好處,叫他們注意些家裡的情況,這反而容易得很。
且郁清和并不随便叫人盯着侯夫人或者是二少爺,而是叫人盯着他自己院子裡的人,如此一來,即使有人知道,也不怕别人嚼什麼閑話——大少爺管着自己的院子,難道還不許麼?二來也不會引起那些丫鬟小厮們的懷疑。
别看是些三等的小丫鬟婆子們,她們做的是跑腿灑掃的粗活兒,卻是侯府哪個角落都去得的,有時候主子們看不見的事她們偏能看見。譬如今日,郁二少爺自然是要尋個偏僻地方才敢跟秋晴說話,郁家有頭有臉的人都在前頭招待客人呢,可偏就被打掃院子的小丫鬟看見了。
“秋晴這個小賤人!”紅絹的心理十分矛盾。若是秋晴一味纏着郁清和,想着做郁清和的通房,她必定要覺得這是個狐媚子小妖精;可如今秋晴是看上了郁二少爺,她又覺得這是對郁大少爺的背叛了。
郁清和倒隻擺了擺手:“人各有志。她既想着二弟,還是早把人送過去比較好,省得放在我院子裡,還叫人擔着心事。”
侯府的生辰宴直到天色将黑才算結束,客人都送走了,下人們忙着收拾,主子們也就都要休息了。
沈宜織看見郁清和進了卉院,倒愣了一下:“少爺沒去少奶奶的正院?”
郁清和身上帶着酒氣,往窗下的竹榻上一倒,歪頭瞥了她一下:“少爺怕你今兒受了欺負心裡害怕,過來給你壯膽了。”
沈宜織想了一想,不由得一笑:“那我要多謝少爺了。”可不是,她扮演的是受寵的姨娘嘛,白天受了欺負,晚上少爺自然要過來宿着以示寵愛的。
“前幾天去見少奶奶,沒敬茶?”郁清和略有幾分燥熱地扯了扯領口,“叫她們備熱水。”
“是啊。”沈宜織把寶蘭打發出去叫水,又叫青棗兒守在門外頭,自己拿了把纨扇輕輕地給郁清和打扇,“還聽說有個香姨娘,也沒見到。”
“香蘋本來就是夫人身邊出來的,平日裡也常到夫人跟前伺候。”郁清和漫不經心,“今兒忙過了,再收拾一兩天的東西,就該叫你們敬茶了。”
沈宜織忽然想到,郁清和這樣跑來,是不是也對孟玉樓在施加壓力呢?孟玉樓還沒接兩個姨娘敬的茶,郁清和就開始公然歇在姨娘房裡,這是逼着孟玉樓趕緊承認她們的合法身份呢。
“怡蘭姐姐。”門口忽然響起青棗兒的聲音,沈宜織立刻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隻管專心給郁清和打扇子。
“大少爺過來了?”怡蘭是聽了小丫鬟們說房裡要熱水,這才知道的。她雖說是沈宜織的貼身大丫鬟,卻并不耐煩伺候這個商戶人家出身的姨娘,橫豎有寶蘭在,樂得偷懶,隻是聽說了郁清和來了,這才忙過來獻殷勤。
青棗兒趕緊伸手擋了擋,小聲道:“少爺不讓人進去。”少爺跟姑娘正說話呢,你進去幹什麼?
怡蘭心裡有些不悅,但也不敢随便就闖進去,恰好寶蘭帶着兩個婆子擡了熱水過來,趁機便跟進了房裡,對着郁清和福身行禮:“少爺。”
郁清和隻淡淡嗯了一聲,起身就往淨房裡走。怡蘭忙要跟過去:“紅絹姐姐不在,奴婢伺候少爺沐浴吧。”
郁清和沒答話,隻直接将淨房的門在她眼前摔上了。怡蘭險些被門闆撞到鼻子,不由得尴尬地倒退了一步。房裡衆人都強忍着笑,沈宜織淡淡道:“還是我去伺候,怡蘭你下去吧。時候不早了,寶蘭值夜,你自去休息罷。”
怡蘭勉強做出一副無事的樣子答應了一聲,逃也似地走了。寶蘭見沈宜織往竹榻上一坐,不由得詫異道:“姨娘不是要去伺候少爺——”
沈宜織擺了擺手:“你去給少爺拿幹淨的内衣來。”開神馬玩笑,讓她進去看男人的裸-體嗎?會長針眼的吧!
雖說是做戲,紅絹卻想得十分周到,早幾日就往卉院送了幾套郁清和的衣裳。寶蘭去找了一套來,沈宜織扒着門邊問了一句:“少爺,給您送幹淨的衣裳。”這才推門進去。
淨房裡迎門都擱着屏風呢,裡頭滿是熱氣和澡豆的香味兒,燭光打在屏風薄薄的纨素面子上,映着裡頭模糊的人影,聽見沈宜織的聲音,嘩啦一聲水響,郁清和站了起來:“嗯,放在那架子上吧,爺也洗好了。”
沈宜織飕地溜了出去。那屏風上繃的是白纨,隻疏疏繡了幾枝蘭花,郁清和的輪廓落在上頭,真是看得清清楚楚。别說,平時裡他穿着寬大的袍子,加上臉色總是有些蒼白,看着就不甚健康,可是這會子脫了衣裳身材倒并不是那等竹竿子一樣,手長腳長的,似乎還有些肌肉。
“紅絹姐姐,少爺和姨娘在裡頭——”青棗兒話沒說完,竹簾子嘩地響了一聲,紅絹已經直接進了屋子,一眼看見沈宜織從淨房裡出來,再聽見裡頭水響,那臉色就又變了一下:“少爺在沐浴?姨娘怎不打發人叫奴婢來伺候。”說着,徑自就進去了。
青棗兒撅着嘴,磨磨蹭蹭地站在門邊上:“奴婢攔了,紅絹姐姐她——”
沈宜織沖她擺了下手:“你回去休息吧,以後不用攔她。”
郁清和從淨房裡出來,一邊由紅絹伺候着系中衣的扣子,一邊問:“怎麼樣?”
紅絹快手快腳伺候着他,聞言便道:“拿住了,剛鬧起來!二少奶奶惱得不行,若不是夫人過去了,沒準就要闖過來找大少奶奶呢。不過這會子,大少奶奶也過去了,連韓姨娘也被叫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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