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好得不得了。&rdo;她飛速答完。又是無話。他等了半刻,&ldo;不問我?&rdo;&ldo;你若安好,那還得了?&rdo;她不知是俏皮還是什麼。他不會多想,她也隻是笑笑;寒暄這種事,真不适合他。玉書碨裡的水煮好了,煙霧袅袅的,橫亘在兩人之間,雨後的風一吹,散了。院子裡有櫻花綠葉的香味,夾雜着雨水的清新,從窗棱蔓延進來。&ldo;什麼時候學的?&rdo;言格問。她太活潑鬧騰。印象中,她受不了任何靜的東西,唯獨受得了他。&ldo;來帝城後跟爺爺學的。但我不喜歡喝茶,茶葉多名貴,泡得多講究,都不喜歡。因為這樣,并不用心,學的也不好。&rdo;話裡帶着一點兒都不虛假的笑意。她微低着頭,唇角噙笑,像自得其樂地弄一件不喜歡卻也不太讨厭的玩意兒。烹茶,倒茶,滌茶,分茶,她行雲流水般做下來,最終捧上一小杯晶瑩剔透的琥珀色,放到他面前。&ldo;是學得不太好。&rdo;從他的眼光看,她的功夫遠遠不夠,但他仍舊握那小茶杯在掌心,緩緩啜飲。她不以為意地笑笑,露出并不深的酒窩,往瓷杯裡倒上煮開的白水給自己。學校的下午很安靜,兩層的紅磚小樓裡更是甯谧。言格從來都是個淡靜到極緻的人,喝茶也無聲無息。不像甄意,總是誇張地發出爽快淋漓的喝水聲。室内茶香彌漫,窗外,隐約傳來大學的下課鈴聲,遠遠的,輕緩而短暫。甄意放下茶杯,瓷與木磕出輕響:&ldo;見了好幾次,都沒弄清你的職業。&rdo;&ldo;一言難盡。&rdo;還是那句話,仿佛他沒有丁點讓别人了解自己的欲望。&ldo;司瑰說,你是研究型的?&rdo;&ldo;嗯。&rdo;&ldo;臨床神經,精神治療?&rdo;&ldo;嗯。&rdo;&ldo;那,應該是醫生吧?但和通常理解的不一樣,是做研究的醫生?&rdo;&ldo;嗯。&rdo;他抿了一口茶。甄意轉着小茶杯,仔細想,維基百科裡列出的那些深奧的研究課題,不是醫生一詞可以概括:&ldo;唔,應該是科學家。&rdo;&ldo;醫生。&rdo;他骨子裡内斂。小小的櫻花瓣從窗外飄來,落在言格的茶杯裡,漾起微微的漣漪。他坐姿向來正且直,背脊像把尺子,眼簾一垂,盯着那花瓣,語調緩緩:&ldo;你想問什麼?&rdo;&ldo;言老師,一開始就知道宋依的事嗎?她認識兇手,她有不堪的過去。&rdo;&ldo;不知道。&rdo;&ldo;中途推理出來的?怎麼辦到的?&rdo;她眼睛裡光彩照人,&ldo;刑事律師在做庭審盤問時,需要洞悉對方證人的謊言,還有盤詢邏輯技巧,我想學。&rdo;&ldo;你不是做此類工作的,我不會教你。&rdo;&ldo;哦,現在你的道德約束你了。昨天揭發宋依的屈辱隐私時,你不認為不恰當?&rdo;她聲音輕軟,嘲弄的意味卻明顯。言格黑眸深深,靜靜看她半秒,雲淡風輕道:&ldo;真實永遠不會不恰當。&rdo;&ldo;嗯,老師開始講哲學了。&rdo;甄意微微揚眉,笑笑。看見他茶杯裡的花瓣,重新溫一杯茶給他,雙手捧上。言格接過茶,不接話。甄意托着腮看他,非常&ldo;善意&rdo;地提醒:&ldo;因為你,她成了嫌疑人。你有沒有想過,因為各方面的壓力,警察急于要結果,而不是真相?冤案錯案你應該見過不少,這個案子背後關系複雜,你能保證她不會&lso;被兇手&rso;?&rdo;&ldo;不能。&rdo;他看她,&ldo;所以?&rdo;&ldo;我真擔心這會影響言老師的名譽呢!&rdo;她說這話時還真蹙着眉,一幅為他着想殚精極慮的樣子,她憂心忡忡地歎氣,&ldo;如果我去找真相,其實對你也有好處,言老師應該給我提供便利。&rdo;他慢慢飲一口茶:&ldo;你都這麼說了,好像真無法拒絕。&rdo;&ldo;那就是答應了?&rdo;她克制着欣喜,微笑适度,像談判專家。&ldo;如果是警方的内部資料,沒有。&rdo;他不會做違背原則的事。&ldo;不是。&rdo;甄意很殷勤地遞給他一張卡片,那是吳哲現在住的地址,帝城第一精神病院。言格垂眸看一眼,點了點頭。&ldo;謝謝啦。&rdo;甄意咧嘴笑。她去不了,可如果有言醫生的準許,情況就不一樣了。言格問:&ldo;測謊的事,你其實沒有覺得不恰當吧?&rdo;甄意被他看穿,也不狡辯,大方承認:&ldo;嗯。&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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