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迦從床頭櫃上摸來煙盒,唰地打燃火機,一瞬間,她察覺到那群男人裡有個陌生人看了她一眼,目光很深。扭頭卻沒找着目光的主人。她靠在牆壁上,低頭點燃含在嘴裡的煙,一邊抽着,一邊等他們商量個結果。最終,聲音消退下去,一個高大颀長的身影走上前來。程迦擡眸,目光漸漸就筆直了。他定是衆人口中的&ldo;七哥&rdo;。程迦最先注意到他濃眉之下漆黑的眼睛,眼窩很深,襯得雙眼黑而亮。他皮膚偏古銅色,帶着股野性,五官輪廓分明,是一張讓人過目不忘的臉。加之他身材高大,體格健碩,背脊筆直自帶氣場,一上前便有鮮明的存在感。他站定,語調平常,嗓音卻不容錯辨:&ldo;小姐,你可以回答我幾個問題嗎?&rdo;&ldo;哪種形式的回答?&rdo;程迦抖了一下煙灰,問,&ldo;協助,還是審訊?&rdo;&ldo;協助。&rdo;&ldo;那就問吧。&rdo;&ldo;你一個人住在這間房?&rdo;&ldo;對。&rdo;&ldo;沒有外人來過?&rdo;&ldo;對。&rdo;&ldo;但我們得到線索,一個叫計雲的男人入住了這間房。&rdo;&ldo;那你們的線索是錯的。&rdo;程迦說。男人眼睛盯着她,仿佛要辨别什麼。&ldo;這黑箱子是你的?&rdo;程迦反問:&ldo;看不出來麼,難道你們要找的人是異裝癖?&rdo;&ldo;你入住這間房時,有沒有注意到可疑人物?&rdo;程迦想到了那個拍她肩膀說認錯了的那個人,她說:&ldo;沒有。&rdo;男人盯着她,目光研判。程迦不甘示弱地迎視,可他的眼神像某種有重量的實物,會壓迫人。&ldo;先生,&rdo;她說,&ldo;大半夜的,你們像暴徒一樣沖進單身女人的房間,真夠威猛的。&rdo;男人沉默半刻,終于說:&ldo;對不起,我們找錯人了。對你造成……&rdo;程迦卻在一瞬間走了神,眼盯着他上下滾動的喉結。長期以來,或許是天性,或許是職業,程迦對細節的東西有股子神經質的專注。況且她一直覺得,那是男人身上最性感的一塊骨頭。他說完了,輕微卻利落地颔首,轉身要走。這就走了?程迦煩悶地皺了眉。石頭倒先不樂意:&ldo;老七,事情還沒查清楚,這女的很可能知道計雲的去向,同夥打掩護都說不定。盯了那麼久,不能放他們跑了。&rdo;十六也不甘心:&ldo;是,萬一她把東西藏在她床上呢。她……不穿衣服就是掩人……&rdo;程迦冷着臉。&ldo;走!&rdo;為首的男人下命令了。衆人頓時噤聲,精神不振地跟着;隻有那個藏族大男孩留在原地,謹慎地看着&ldo;不穿衣服&rdo;的程迦。程迦扯起一邊嘴角,剛要說什麼,卻聽為首的人不輕不重地說了句:&ldo;你媽……&rdo;程迦呼出一口煙,聲音不大,冷冷道:&ldo;你他媽的罵誰呢?!&rdo;世界瞬間安靜了。衆人看看程迦,又看看&ldo;老七&rdo;,各自交換目光,沉默不語。他回頭,盯着她看了幾秒,眼睛很黑。而這時,那個藏族大男孩黑黑的臉全憋紅了,紅透到了耳朵根。他看看程迦,用蹩腳的漢語小聲道:&ldo;我的名字叫尼瑪。&rdo;☆、chapter3chapter3&ldo;……我叫尼瑪……&rdo;藏族大男孩憋紅了臉。程迦一口煙嗆在嗓子裡,别過頭去咳嗽,嗆得厲害,嫩白的脖子很快咳成粉色。客棧裡燈光是米白色,照在程迦白皙的肌膚上,透出一層熒光,珍珠似的。本地的女人在風沙裡長大,風吹日曬,皮膚大都粗黑,身體健實;可程迦是從水霧煙波的江南走出來的,纖細,柔軟,白白潤潤仿佛一掐就會出水。縱使剛才在搜查,十六也三番四次斜過眼來打量她。隻是她眼神太冷,像時刻說着風涼話,不可靠近。&ldo;等一下。&rdo;走到門廊裡的石頭回頭看見了什麼,立刻返回,&ldo;她床底下有東西。&rdo;床底是相機箱。程迦擡起眼皮,說:&ldo;不能搜。&rdo;石頭跟沒聽見似的,招個手把十六喊來,一起蹲下把箱子拖了出來。程迦靠在牆上看着,沒動。十六搓了搓鼻子,忽然聞到了什麼,他聞聞手,隔一秒,又聞了聞。程迦瞧着,說:&ldo;剛翻過我的衣服,香吧?&rdo;十六臉色一僵,走到一邊去了,低聲:&ldo;七哥,這女人厲害,渾身是刺。&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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