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量他的神情,見他眉心微微的蹙起,心裡不由泛起酸楚,轉而卻是笑出聲來:“喂,這樣的玩笑話你還相信呀!好了,說了這麼多,都餓死了,我們吃飯去吧!”
顧亦殊站起來,她擡手理了理鬓邊的頭發,指尖卻揩到一抹濕涼,她若無其事将眼角的淚痕擦去,依舊是帶着明媚的笑靥。
“對不起,亦殊。”湯啟勳醇厚的聲音緩緩響起,顧亦殊回頭看去,濃重暮霭之下,他高大的身軀被熹微的光芒勾勒出隐約的輪廓,他靜坐在那裡,眉眼之間寫着真誠的歉意,讓她想要恨都沒有辦法恨起來。
她認命了,真的認命了。
“歉意我接受。”顧亦殊的語氣中帶着一點倔強的驕傲,但下一句,她的話語中卻又透出了幾分的落寞:“其實我真的很不喜歡對不起這三個字,但是是你說的,我沒辦法,隻能喜歡,接受。”
湯啟勳不知該如何開口,他的心裡藏着一個久遠到近乎模糊的身影,他知道他總有一天會将她變成無關緊要的路人,他知道總有一天他想起她不會再難過,可是現在,就這一刻,他做不到。
他做不到完全的忘卻,那就沒有辦法去敷衍無辜的人。
他還有很多話想要和她說,他還有很多疑問沒有解開,關于那天的眼淚,關于那天的那個擁抱……
那個擁抱……
湯啟勳在送走顧亦殊回去的路上,一直都在想那天晚上的她。
為什麼會這樣的失控,為什麼突然向他索要一個擁抱,為什麼又在他的懷中痛哭流涕?
華燈初上的街頭,人來人往。
湯啟勳忽然沉沉開口:“李玄,轉回去。”
“去哪勳哥?”
“去盛小姐的店。”湯啟勳望一眼車窗外流光閃爍的街燈,聲音仿若是那燈光上虛浮的一層霧氣,朦胧渺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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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想要和你爸爸好好過一輩子,隻可惜我命不好,沒福分和他走下去。”孫阿姨瘦了許多,原本烏黑的頭發已經花白了一大半,她的神色看起來十分憔悴,說話的聲音沒有一丁點的精氣神,整個人坐在那裡,卻毫無生氣。
“孫阿姨……您不要太傷心了。”海遙不知道怎麼勸她,爸爸的死之于她可能是一輩子的心痛,是徹底的失去,但之于孫阿姨,卻像是希望的再一次破滅。
隻是,希望破滅一次還可以有新的希望,但失去父親,卻不可能重新擁有。
“你爸爸生前就一直放不下你,現在他走了……”孫阿姨眼圈微微泛紅,“我也不能讓他不安心,你這孩子又離了婚,以後可怎麼辦?阿姨想了很久,還是把房子賣掉了,這賣的錢我存在了一張存折裡交給你,以後自己生活,養孩子都沒了後顧之憂……”
“孫阿姨,那不行,您照顧爸爸這麼久,房子也有你的一半,再說了,房子賣掉您住在哪裡呢?”.
“我有一個遠親在隔壁城市,她前些日子打電話給我讓我過去幫她照顧孩子,我想着這樣也好,你爸爸不在了,我也不能整天無所事事,人活着,總得有個方向和目标,有份工作做着,我也能分分心。”
海遙聞聽她這樣說,也不知該怎麼勸,告别的時候,海遙站在門邊目送孫阿姨離開,隻是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她已經蒼老了這麼多。
每個人都有了自己的目标和歸宿,爸爸走了,陸世鈞和程雅茹仍舊沒有分開,盛夏也有她自己的秘密,路煙和蘇維揚回了老家,孫阿姨也要開始新的生活,湯啟勳……
海遙望着地闆上收拾出來的一隻箱子和提包,慘然苦笑,他和顧亦殊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而她佟海遙,是一輩子都不該也不能出現在他面前的人。
她将早就寫好的信和一張卡放在盛夏店裡的收銀台邊,然後拉了箱子出門。
正是華燈初上的時刻,城市的熱鬧方才開始,不知又有多少悲歡離合在這裡上演,海遙站在路邊,車來車往從她面前轉瞬即逝。
不知從哪裡飄來蒼涼的歌聲,她一時竟聽的呆住。
……
我在這裡歡笑,我在這裡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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