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熙雲哪會聽不懂淩慕嫣的言外之意,輕聲道:“是江湖人士。”心裡卻滿滿的都是無措,殺了淩坤的人,是她,屠了淩府的人,是她啊……可是,她别無選擇……淩慕嫣聽此,猛烈搖頭,凄厲地叫道:“不,不可能的!爹爹,爹爹從來沒有與人交惡,怎麼會招惹江湖人士。”她不信,不信爹爹堂堂國師,竟有江湖人士敢冒犯。楚熙雲心疼極了淩慕嫣,可是卻什麼辦法都沒有。用力摟住淩慕嫣,在淩慕嫣耳邊輕語:“是江湖人士,我已經找到他們,還淩國師和淩府一個公道了。”這一番話,說得楚熙雲心裡直發虛。“公道!?”淩慕嫣一把推開楚熙雲,布滿血絲的眼睛看着楚熙雲,憤恨道:“這般就是公道!!??隻是殺了那些人便是公道!?那淩府上下呢?那爹爹呢?隻是殺了那些人,就算是還了爹爹他們一個公道!?淩府上下那麼多條人命,這般就處置完了!?這般便不再深究了!?楚熙雲!你這個昏君!!”若是這般就完了,那她淩府上下的人命算得了什麼!?淩慕嫣此刻已然失了理智,極盡癫狂的狀态。淩慕嫣的聲嘶力竭的一通怒吼讓楚熙雲的心陣陣的揪痛,卻是無力地躺在龍床上,直視着淩慕嫣布滿了血絲和絕望的眸子,任由淩慕嫣對着自己發洩,一點都不反抗、不出聲。若是嫣兒這般能好過點,那她願意讓淩慕嫣這般罵下去,隻要,嫣兒能好過一些……要她如何,她都願意…最後,淩慕嫣卻是再一次昏了過去。再次醒來,不論誰去勸她,不論誰去同淩慕嫣講話,淩慕嫣都不曾開口講話,就算是沐兒和麟兒哭了,也不曾動容。隻是空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腦裡不斷回憶着和爹爹相處得日子,不斷回憶着淩府裡那些還是孩童的弟弟妹妹……回憶着淩府的一切一切。隔絕了外界,醒來被楚熙雲灌下湯藥,之後又睡了過去。在現實和夢境之間穿梭來回,整天渾渾噩噩的。那千辛萬苦養起來的好身子一下子又弱了回去,直叫楚熙雲心疼又無可奈何。淩慕嫣沒幾天便瘦得隻剩下皮包骨了,楚熙雲每日看着沉眠在夢境中,逃避着現實的淩慕嫣滿心的無奈和絕望,若是嫣兒知道她才是殺害淩坤的人,嫣兒和她便真的再也,回不來了……短短幾日把淩慕嫣折騰得消瘦,也把楚熙雲折磨得整夜整夜失了眠、心緒難平。而沐兒和麟兒則是交給了龍牧和龍清潇去照顧。傅太醫也是束手無策,這心病是藥石無醫的。深夜裡,楚熙雲凝望着淩慕嫣消瘦的面龐,馱下了挺直的後背,面上滿滿的都是凄涼,整個人好似生生老了好幾歲一般。心裡默默做了決定,目光一遍一遍描繪着淩慕嫣的面龐,眼神漸漸堅定了起來。嫣兒,既然你這般的傷心難過,那邊讓我來做你的發洩口吧。這般,你會好受些吧……絕望地閉上雙眼,無力地倚在床柱上,蜷縮起自己的身子。她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家,又要支離破碎了……她和嫣兒,再也回不來了……但是,她不後悔,不後悔讓嫣兒知道…因為,隻有那般,嫣兒才能從淩坤、淩府的死訊裡走出來,化作怨恨發洩到她的身上來。這般來,嫣兒便不用這般傷心了吧……因為,那些傷心悲傷,都會化作怨恨到她發洩到她的身上來…這般就好了……做好了打算的楚熙雲故意在淩慕嫣裝睡的時候,把暗衛叫了出來彙報淩府近來的消息。“皇上,上次動手沒有絲毫的遺漏,請皇上放心。”暗衛隻是恭敬地給楚熙雲報告着,絲毫不敢想為何皇上要當着裝睡的皇後娘娘彙報這些。“淩坤淩國師呢。”楚熙雲忍着自己難耐的心痛道,攥緊了拳頭。既然自己選擇了這條路,便絕不回頭!“回皇上,皇上那一劍正中淩國師的要害,絕無生還的可能。淩府絕無漏網的人,請皇上安心。”“嗯,下去吧。”楚熙雲絕望地閉上雙眼,揮手遣退那人。她能感受到,嫣兒的心情變化,嫣兒已經,成功地如她所想恨上了她吧……裝睡的淩慕嫣豎着耳朵去聽楚熙雲和暗衛的談話,然而,那些内容卻讓淩慕嫣不住地驚訝怔然,原來…殺了爹爹的人,是楚熙雲!屠了淩府的人,也是楚熙雲!得知真相的淩慕嫣,腦子一瞬間空白了。她怎麼都沒有想過,自己最敬愛最親愛的爹爹,竟然會是楚熙雲親手殺死的…更沒有想到,這些日子來楚熙雲竟然一直欺騙着她,還毫不心虛地說是江湖人士殺了爹爹,屠了淩府……想到兒時的一切一切,想到孩童的弟弟妹妹純潔的笑容,淩慕嫣隻覺自己被一桶涼水渾身上下澆了個透徹。殺了爹爹,屠了淩府的人就在她的身邊,而她卻是滿心愛着那人…不該!她這般,是狠狠傷了爹爹的心,更是傷淩府上下人們的心……她兒時的時候,沒有娘陪着,爹爹又忙,便是那些心善的下人陪着她玩,那些别房的哥哥也經常陪着她一起找樂子,甚至其他的姨娘也願意把她當做親女兒一般對待……他們對她那般的好,而現在,卻是她愛上的人,殺了他們全部人!楚熙雲斂起眼裡的絕望和傷心,填上滿滿的平靜,帶着滿心的絕望轉身看向淩慕嫣。她無比的清楚,自己接下來會對上怎樣的一雙眼睛,卻是怎樣都是不能避開的…她能想到那雙眸子裡的情感會多傷她的心,可是,這是她必須要去面對的…她不僅要看,還要深刻地那雙眸子刻在自己的腦裡,印在自己的心裡……因為,以後淩慕嫣的每一個眼神,對楚熙雲來說都會變得很是少見了……因為以後,嫣兒就不會接納她了吧……楚熙雲終于對上了淩慕嫣的眼睛,那雙一雙包含着怨恨、仇恨,又帶着絲絲震驚、傷心的眼神,那眼神中滔天的怨恨和仇恨讓楚熙雲的心,像是被狠狠地被刺進了一把刀子那般生生地疼着,但是楚熙雲心裡卻是釋然了。故作驚異:“嫣兒!?你醒了!?”淩慕嫣仇恨地看着面前那人,心裡卻是忍不住生生地揪痛。為什麼,為什麼殺了爹爹、屠了淩府的人會是楚熙雲?為什麼……楚熙雲要這般做!?“楚熙雲!”淩慕嫣抓起自己身旁的一隻簪子,對着楚熙雲的心口處作勢要插進去。她現在已然失了理智。楚熙雲就那般一動不動地站着,任憑淩慕嫣的動作,絲毫不出手制止,也絲毫不躲開。如果嫣兒這般能如她的願,她願意讓嫣兒傷了她自己。就在楚熙雲準備好忍受疼痛的時候,那隻簪子卻隻抵在楚熙雲的心口處,絲毫沒有傷到楚熙雲。淩慕嫣仇恨地看着楚熙雲閉上雙眼的臉龐,幾次想要插進楚熙雲的心口處,卻每一次都在心口上抵着,絲毫下不去狠手。是的,她下不去手,即使她的娘家人上下幾百近千人都命喪于楚熙雲的手中…她還是下不去手……明明,現在她的仇人就毫無防備地站在自己面前,即使她的仇人現在一動不動地任由她來處置,明明隻要自己插得狠一點便可以複仇……可笑的是,她還是下不去手,還是不能下得去狠手……那人…是她的愛人啊…是她放在心尖上的人啊……她怎麼下得去手,怎麼下得去手…………楚熙雲遲遲感覺不到疼痛,略帶着疑惑地睜開眼,便看見了淩慕嫣自嘲凄涼的眼神,那眼裡的情感讓楚熙雲不住地心疼,卻又毫無辦法。她現在不是淩慕嫣的愛人了…她現在,是嫣兒的仇人了吧……她再也沒有資格去安慰嫣兒,也沒有資格去靠近嫣兒了……淩慕嫣手中緊攥的簪子終究還是無力地從淩慕嫣手中脫落了,砸在地上發出響亮的‘哐啷’一聲,也狠狠地砸在了兩人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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