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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

李煜出殡那天，以沅潛進了西閣樓，看到鬓發散亂的玉聽，他百感交集，他答應過要保護好玉聽和李皇的呀，卻一個也沒保護好。

“玉聽。”他喚她一句。

玉聽緩緩轉過頭看了他一眼便又無力轉回。這個男人，不知何時已經在她心中死了好久好久。

“玉聽，我帶你走，”以沅走上前來急切地說，“西閣大亂，趁亂。”他沒有說完，她便打斷了他。

“我等你，等了好久，等你帶我走。當我還是清白之軀時，我求你帶我走，你做不到，當我可以從李皇身邊逃走，我求你帶我走，你卻怨我。等我失去所有你才來找我，那時的我已經無法離開了，”玉聽流下了淚，“而李皇，他為了讓我不再受屈辱甘願死去，我已經無法離開了。”她把以沅推出了房間或者說趕出了房間。她心如死灰，要她從新開始生活，對她來說也是做不到的啊。以沅是他的一個夢，她懷抱着夢空等了太久，而李煜是她的現實，她死死抓住這一絲現實，可是她仍把握不住，隻能柔弱地看着他的逝去。幾日後，玉聽也因積憂成疾逝去，後人把她和李煜葬在了一起。

她不知道的是，以沅、蕭成等南唐舊将集合了南唐兵隊，要興複南唐，至少把她和李煜救出來。可随着李煜的逝去，這個計劃落空了。一切一切成了泡影遙不可及。不久被宋□□發現南唐軍死灰複燃而領頭軍竟是他所封大将——蕭成。他下令将蕭家大院查封，連誅蕭家。以沅在脫逃時被一和尚救走。所有所有的鬧劇都結束了。“天下安定啊。”宋□□歎一句，這一生他經曆了太多，打了那麼多仗，吃了那麼多苦，為了結束這世間動蕩，他嘔心瀝血了一生，終于換得這一世和平。有時他仍會想起那個一身素衣的女子，他問她：“你并不愛李煜？”“是，可是，失了他，我也不會活。”那句話像刀刺一樣刺進他的心口，有時他常會想起，那個素衣女子沒有說過一句騙他的話。他想盡一切對她好，可她仍無法忘掉她的南唐。她傷他卻不騙他。

☆、

拾壹

南少廟，僅有一個和尚，人們相傳他是南唐舊将王将軍。很多人卻不信，長得相似的人這世上并不少，況且，王将軍早已死去，恐怕隻有一個人知道玉聽救王将軍的小心翼翼。他僅有一個好友，常去與他沽酒對飲。那人喜愛上山采藥，遇人卻說些聽不懂的話，他心善，常替窮人治病。并且，他隻有一隻手，這樣的怪人也是少見的吧。但也有人說他是個仙人，一會兒飄忽不定，若你要尋他治病，還真找不到呢。

（——第一部前沿小說大結局啦）

番外：

《以沅外傳——利刃》

那是失去左手後的第一個夜晚，雨粒像落珠似的從空氣中墜到地面，圓鼓鼓的啪嗒啪嗒掉下來，隐隐綽綽的黑幕中，一絲風聲、一陣樹影、一聲蛙叫都更襯出了這黑夜的恐怖。樹葉的摩挲聲宛然冤死的孤魂在無力地呼喊，沉悶的霧氣顯出粗拙紊亂的線條，壓抑着人的呼吸。以沅記得曾經的他是不會對這些有任何害怕的，今個兒卻冷得不得了，雙腿、牙齒不停地抖。他身上沒有帶任何武器，連刀也沒有，濕漉漉的泥地上深深淺淺的留着我的腳印，他不停地走，并且希望這雨不要那麼快停，沒有了雨的屏障，這山裡的野獸嗅着氣味會來吃掉他，他心驚膽戰，不敢再想下去，加快了腳步。失去了左手的以沅，不知道何去何從，他一路走到山上。

忽然他聽到一陣很怪異的聲音，停下了腳步想确認那不是由自己發出的，的确。那是打鬥聲，他擦了擦眼睛，往前看時，一陣驚詫襲遍了全身，那是他的救命恩人王将軍。他，被一大群黑色便服的人圍住，獨自在拼殺。以沅忍不住走向他，但也不敢靠太近。可是王将軍的目光一下子就發現了以沅，以沅立刻蜷縮起來，不知看向什麼地方。“呼”的一聲王将軍就落在以沅面前，把以沅擋在身後，以免那些人傷到以沅。王将軍的眼睛、手、腳都是最快的。

以沅聞到風塵帶有血的味道，便知道那是王将軍的血。他覺得很沮喪。王将軍眼裡的淩厲裡對他透出寒意，他哆嗦了一下，不寒而栗、毛骨悚然。他不懂，他向着鮮血迎刃而上，難道将軍就不害怕麼？他身體裡的睡意一下子蕩然無存。王将軍看見以沅膽顫的樣子輕蔑地笑了一下，以沅知道此刻他一定看不起自己，然而兩個人什麼都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做。以沅此刻真想自己消失掉，不要去看他。然而他确實是在這裡，而自己眼睜睜地看着他在血海裡拼殺。王将軍仿佛是愛上了血的味道，舔了舔血痕，然後丢下刀子，朝着月光走去。拼殺結束了，将軍的背影看起來疲乏極了。以沅的雙腿還在發抖，邁不開去追步子，并且也不敢去追，甚至不敢喊一句，那是一種對自己的輕視。黑暗中，隻在以沅猶豫的一瞬間，将軍便沒有了身影，無聲無息地不見了。“啪！”的一聲，以沅跪了下來，他感到這深深的黑暗好像要吞噬自己，他根本就躲不開。他知道，在這世上的拼殺中，沒有勝者，隻有懦弱者。

（這是以沅性格改變的契機，他覺得從此要保護好他重要的東西，雖然結果并不盡人意。）

新篇章：《前世——蒟蒻》

（一）夜降寒霜冷衣襟

墨綠墨綠的樹枝掠過我的頭頂，細細地風竟可以重重地把樹葉摔在地上，我坐在涼涼的石拱橋上，雙腳透過石橋間隙甚至可以挨到湍湍的流水。徵檐坐在我的旁邊，他不會知道我有多心虛，因為夜裡，隻有我與他。我輕輕地把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我能夠感覺到他木讷地僵住了，連呼吸都變得又慢又粗。我偷偷地在心裡笑了一下，真可愛！于是我不再捉弄他，把頭擡了起來，上半身趴在了橋身上，望着腳下的水流出神。

這時徵檐将自己的大褂披在了我身上，看到這麼單薄的徵檐我有些于心不忍，我說：“回去吧，很冷呢！”徵檐點了點頭走在了前面。

我忽地就生氣了，我追上去拉住徵檐的胳膊将身上的衣服還給他然後就跑開了。我聽見他在叫我的名字：“蒟蒻，蒟蒻。”一聲聲地叫，我一點也不想回頭，我拼了全力的大跑，弄得胃隐隐發痛，才停了下來，抱住一棵大樹，大口地喘氣，為了不必要的事情弄得自己精疲力盡，或許就是小孩子才做的事情。可當我回頭看見自己在草地上歪歪扭扭的腳印時，才有點愣住了，我聽見有個聲音對自己說：“蒟蒻，是你自己不肯放過自己。”月亮和星雲就忽地被我弄得朦胧。在夜風裡，我隻有緊緊抱住了自己的雙腿，才不那麼害怕。我輸了，輸給了天帝，也輸給了自己。明日夏至朔月，當蕪河的水漫至河堤時，蒟蒻葉開花落，我便要死去。

但與其說是死去，倒不如說我是被天帝下令貶入凡塵。所以我那顆一文不值的凡心在徵檐心裡到底算什麼呢？我先愛上他，我先告白，我先放手。一切不都是一場鬧劇嗎？他既不會愛我，也不會懂我。他對我隻有可憐而已吧。因為我是那麼任性，拿出命去喜歡的一個人，甚至永遠也得不到回應。我本不是凡人，隻是一顆煉藥的仙草，我沒有實現自己的職責，為了一個凡人。我做錯了事，違背了天帝的指令，所得到的懲罰并沒有使我覺得自己很可憐，隻是覺得自己很愚蠢。

我想徵漁，不管身邊有沒有出現另一個人，他大概都不會為我停下，因為他永遠都不會有想要愛我的感覺。可是，怎麼辦呢，你不喜歡我又不是你的錯，我能夠怪誰麼？

“放棄了自己是身份，去救一個凡人，你會不會後悔？”天帝這麼問我。

“不會。”我答道，陷入自己的思索中，其實我已經後悔了，可是除了後悔，還能怎樣？我隻是想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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