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無障也拽了拽系在姽魚兒馬後的繩子,咳去嘴裡的沙塵:&ldo;還走一走,比較保險罷?&rdo;白昙搖了搖頭:&ldo;他已經拿走他最想要的,多半是不會追來了。&rdo;姽魚兒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ldo;妾身記得,從這兒往東邊走走,就有一個客棧。&rdo;說罷,她吹了一聲口哨,那聲音似極了鷹嘯,一隻沙鷹便應聲落到了她胳膊上,十分溫馴。姽魚兒嘴裡發出些鷹鳴,似與那鷹對話了一番,臉色忽而變得凝重,拽緊缰繩,驅馬往東邊行去。白昙奇道:&ldo;姨母,這鷹說了什麼,你怎如此緊張?&rdo;&ldo;它說沙暴要來了。我們得早些趕到那客棧去。&rdo;入夜之時,三人将将趕到客棧,前腳剛進門,後腳沙暴便已襲來。&ldo;三位客官到得可真是時候,晚一步怕是便要給沙虎逮了去!&rdo;小二殷勤的将三人領進門内,遞上三塊熱毛巾,三杯茶水,白昙飲罷水,伸手接過毛巾,沾滿汗液的手不經意觸到那小二手背,便見他渾身一震,失魂般的盯着自己,将手背上的汗液聞了又聞,咽了幾口唾沫,便朝他伸出雙手來,似乎想要将他摟入懷裡。白昙吓得後退一步,剛巧撞到身後離無障,離無障嗅到他身上幽幽汗香,亦是身體一僵,立即捂住口鼻,背過身去。姽魚兒忙将他護在懷裡,用披風将他裹了個嚴實,喝道:&ldo;小二,給咱們開間大點的房!&rdo;小二這才如夢初醒,将三人引上樓去。臨到門前,離無障卻停住腳步:&ldo;我住另一間。&rdo;白昙擔憂地盯着他的手:&ldo;師兄,你看不見,手上還有傷……&rdo;離無障搖搖頭:&ldo;小傷而已,不礙事。&rdo;姽魚兒将小二遣下樓,低聲道:&ldo;外甥……你身子如今與以前有異,他住另一間,确實比較好。&rdo;&ldo;師兄,&rdo;白昙卻拽住他胳膊,&ldo;你身上的咒,可是老魔頭下的?&rdo;離無障一怔,自是沒有言語,便推門進了房。白昙哪裡還不明白,回身沖進房間,撲在榻上,心頭揪成一團。這一刻他如此痛恨自己,沒有能力自保,也無法保護身邊的人。他是一頭被巫閻浮牽住鎖鍊的困獸,他不但将把他的爪牙盡數拔去,還要将他信賴之人控制在手裡,好将他徹底圈養在獸廄裡。偏偏,那根鎖鍊确然令他掙脫不得。若是他如此一走了之,離無障身上的咒必定會要了他的命,何況,他們帶他離開時,離無障還用了金蟬脫殼術,巫閻浮哪裡能饒了他。他不能走,不能走。白昙閉上眼,将自己緊緊裹住,一隻手憐惜地摸了摸他的頭,在榻邊坐了下來,白昙忍不住像個孩子一樣把頭枕到她頭上:&ldo;姨母……&rdo;&ldo;你這孩子,真是讓人好生心疼……&rdo;姽魚兒梳了梳他的長發,&ldo;可惜,命不好。願你來世生在一個富貴人家,當個小公子,被人寵着。&rdo;說着,她握住少年的手,想要看看他的命線,手指觸到脈搏處,卻不禁愣了一愣,白昙将手縮了回來,閉上雙眼:&ldo;我的内力,都沒了。&rdo;&ldo;并非如此……&rdo;姽魚兒搖了搖頭,又捏住他手腕摸了一番,&ldo;從你脈象來看,你經脈中尚有真氣,隻是沉如死水,所以你感覺不到。你隻是被人以特殊的手法封住了穴位,姨母試試看能不能為你解開。&rdo;白昙坐直身體,點了點頭,隻覺姽魚兒将一股真氣輸入他的脈搏,直沖向他氣海之處,幾經輾轉,足足過了一夜,他氣海才一陣激蕩,一股内力湧動起來,白昙心下一喜,卻又覺姽魚兒源源不斷的将内力輸進來,不由一驚,忙想強行阻斷,卻一時竟無法阻止,到他氣海充盈得不能再充盈時,姽魚兒才長長舒出一口氣,無力地癱倒在榻上。&ldo;姨母!&rdo;&ldo;外甥,姨母知道自己這條命是你用人骨念珠換來的。姨母的内力你都拿去,你如今娆骨長開了,武功高些,也免得被人欺負。&rdo;白昙将她一把摟住,淚水盈眶,此時,卻聽一串馬蹄聲由遠及近。他疾步走到窗前,掀開簾子一角,果然瞧見一名白發男子騎馬而來。巫閻浮……白昙心頭狂跳,兩下封了自己穴位,摸了摸脈搏,感覺不出内力,他才轉身對姽魚兒道:&ldo;姨母,你帶離無障走,我去會一會來的人。&rdo;&ldo;什麼人?&rdo;&ldo;你莫要多問,帶離無障立刻走便是。&rdo;白昙裹上披風,走到隔壁門前,敲了敲門,卻聽裡邊并無動靜,心中生出一絲不安,将門一把推開,隻見離無障将自己綁在椅子上,似經過一番劇烈掙紮,仰着頭,渾身緊繃,顯是不堪咒術折磨。想了想,白昙便知巫閻浮定是靠離無障的咒才這麼快尋到這裡。他兩三下将繩子解開,扶起他交給姽魚兒,又想起姽魚兒沒了内力,此時要渡給她也已來不及,情急之下,将二人推到榻上,拿被褥掩住,自己推開了門,打算去樓下探一探情況。剛朝階梯往下走了沒幾步,就見巫閻浮迎面走上樓來。二人在拐角處打了個照面,巫閻浮凝住腳步,一雙狹眸定定盯着他,目光映着燭火,亮得駭人,好似要把他生吞活剝了一般。&ldo;昙兒,為師找了你一夜,你要跟離無障跑到哪裡去?&rdo;白昙屏住呼吸,攥緊雙拳,一步一步走了下去。巫閻浮将他一把拽進懷裡,壓在牆上:&ldo;以後,不許跟着别人亂跑。&rdo;白昙面無表情地動了動嘴唇:&ldo;好。&rdo;&ldo;答應得如此幹脆,都不像狼崽子了。&rdo;巫閻浮松了口氣般笑了一下,身子晃了一晃,一手撐住牆面。白昙這才感覺胸前濕了一片,定睛瞧去。男子敞開的衣襟内露出的胸膛上分明有幾道極深的裂口,鬼藤都斷了幾根,像是被野獸抓出來的,并且傷口上沾滿了沙子,連肉也陷得都是,故而沒有與以前一樣快速愈合,看上去十分可怖。白昙心口一緊:&ldo;你這是……&rdo;&ldo;擂台上被那蠱人抓傷了。&rdo;巫閻浮瞧着他的神色,&ldo;你關心為師?&rdo;白昙蹙了蹙眉:&ldo;我是可惜藥血罷了。&rdo;&ldo;你就是關心為師。&rdo;說罷,巫閻浮抱起他,走上樓去,白昙沒有掙紮,緊張地指了指左邊那間空的屋子,&ldo;去那間。&rdo;巫閻浮一腳踹開門,走到榻邊,便支撐不住地倒了上去,将懷裡人一并壓在榻上。白昙撐起身子,跳到榻下,勉力将他翻過來,巫閻浮動也不動地躺在榻上,側着頭,一雙眼睛半眯的望着他,似乎很虛弱。白昙都做好了要與他魚死網破的準備,哪料到會是這般情形,當下有點不知所措,望了望四周,見桌上放着一壺酒,便取了過來,又拿過油燈,從内衫撕下幹淨的一塊,蹲下來,替巫閻浮清理胸前的抓傷。他用酒浸透了布,将傷口内沙子一點點弄出來,這本是極疼的,可巫閻浮卻隻覺像被小貓爪在胸口撓啊撓,撓得他連心尖都酥酥-麻麻。隻是被清理傷口而已,卻比受萬人仰視還要快活百倍。巫閻浮目不轉睛地凝視着少年臉龐,燭光映得他淩厲的眉眼也溫柔起來,睫羽輕輕顫抖,似一隻撲火的飛蛾,闖入到他的禁區裡來。注意到他的視線,白昙将頭低得很低,微急的呼吸卻洩露了破綻。&ldo;弄好了,你先躺一會。&rdo;他轉過身,卻被巫閻浮的一隻手拽住胳膊,猝不及防地拉回去,歪倒在榻上,被男子半裸的身軀籠罩在身下。一頭銀絲流瀉下來,将燭火遮得斑斑駁駁,暧昧不清,那雙藍眸裡閃爍的情愫卻清清楚楚。&ldo;昙兒。&rdo;白昙被他看得心裡一慌,冷着臉,避開了目光,一隻大手撫上他的臉頰,冰涼的掌心透出熱意,兩根手指撚住他耳垂,不住摩挲。白昙扭頭躲開,一爪撓向他胸口:&ldo;不要捏我耳朵!&rdo;&ldo;為師偏要。&rdo;巫閻浮忍俊不禁,隻想低頭咬上一口,奈何臉上戴着面具,實在不便,一把抓住他手腕,&ldo;小狼崽子,沒了武功還這麼兇,你哪來的底氣?若不是為師疼你,哪能容你這般刁蠻?&rdo;白昙心中一惱,就想反駁,想起離無障的情況,緩了緩語氣:&ldo;你哪裡疼我?分明……就是想養個寵物罷了。&rdo;這一聲落在巫閻浮耳裡隻覺有若嬌嗔,他忍不住一手遮住他眼睛,取下面具,由淺入深地吻了他一番,白昙哪經得住這麼着,當下被吻得七葷八素,氣喘連連,耳根都紅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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