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眼人見魚已上鈎,抓起人便躍下城牆,白昙立時緊追而上,離無障與姬毒二人跟來,同其餘幾人當下鬥作一團。此時大漠風沙狂舞,再好的身手也不免受制,白昙定了定神,強催内力,将弑月鈎飛擲而出,阻滞圍攻他的幾人,一手持了破日钺逼向藍眼人;見其來勢洶洶避之不及,藍眼人也不再躲,手臂一甩,袖間寒光一閃,利爪出手,勢頭厲煞,隻如兇蛟出海,猛龍下山,發出鬼哭狼嚎之聲,爪風竟将風沙卷出一圈飓風般的黑色漩渦,直朝白昙面門襲來!白昙卻隻一招天女挂月,仰身後翻,輕盈避過,抽刀斷水,&ldo;咔&rdo;地将鐵鍊利落斬斷,絞了那追魂爪猛甩回去:&ldo;你的破雞爪,原樣奉還!&rdo;藍眼人一把接住斷爪,便感覺臂骨被震得一陣劇痛,整個人往後退了幾步,豁然變色,心知自己是小瞧了此人。如今白昙今非昔比,哪裡還是當年那個小娈寵?便是老宮主在世,也不見得能打得過他。剛心生猶豫,便聽耳畔一聲輕吟:&ldo;連鸠……憑你一堂之力,鬥不過他們。且莫要心急,欲擒故縱,先避避鋒芒。&rdo;連鸠心下一驚,又是一喜,百感交集之下淚水盈眶,趁着風大,對巫閻浮附耳低語道:&ldo;大哥,等你回來,宮主之位,非你莫屬。&rdo;說罷,便将一個什麼東西塞到他手裡,一甩袖筒,揚出一把磷光閃閃的物什,激烈勇退,不再戀戰,召回其餘幾人,轉瞬遁沙而匿。見那幾人甩下藥人,白昙也無心再追,急忙上前幾步,才發現狂風中漫天蝴蝶亂舞,奇香的磷粉撲面而來,忙用袖子掩了口鼻,沖上去将藥人扶起,巫閻浮擡起眼皮,見狂風撩起少年一頭鴉發,那雙極美的鳳眼滿含驚愕地望着自己,慘白如雪的臉龐沾滿沙礫,卻不知為何動人至極。許是因了‐‐這份并不施予他的感情。巫閻浮胸口如絞,伸出手撫了一下少年的臉頰,無聲地喃喃了聲&ldo;主人&rdo;,白昙看着他,蹙起眉毛,張了張嘴,還未發聲,扭頭便吐出一大口鮮血,染紅了足下沙地。方才一招已是強弩之末,再多撐一招也難。此時紊亂真氣再難壓制,便連站起來也無能為力。白昙撐住刀柄,将他背起,卻是雙腿一軟,整個人往前一栽。巫閻浮下意識地将他一把擁住了,手指猝然絞緊。&ldo;教主!&rdo;離無障見狀一驚,飛向二人。突然,轟隆一聲,周圍竟塌陷出一個大洞,四周流沙頃刻形成一個漩渦,白昙抱起藥人欲縱身躍起,可已是強弩之末,整個人随着沙子往下陷去,轉瞬便被沙浪湮沒。師尊變異沙子如崩塌的天穹般四面壓來,白昙頭暈目眩,隻覺被一個人緊緊摟在懷裡,順着沙不知滑向何處。手觸碰到堅硬石地,白昙晃了晃頭,打起精神,方覺身下壓着一具冰冷結實的軀體,睜開眼睛,四周幽暗昏惑,看不清身處何地。他伸手一摸,摸到身側的弑月與破日,方才放下心來,舉到面前,他便在鈎钺柄上的寶石散發的微弱光線中對上一雙眯起的藍眸。似乎見他無事,覆蓋在他顱後的一隻修長大手方才動了一動,拍去他頭上背上的沙子。&ldo;阿癡?&rdo;白昙撐起身子,想将他扶起,身軀卻是酸軟無力,滾燙如沸,手臂一軟,又栽倒在藥人身上。巫閻浮翻過身,托起他後頸,瞥見他唇上泛着藍色磷光,立即伸手抹去,又将他下巴捏住,兩指撬開唇縫,将指腹在他尖利犬齒上重重一劃。&ldo;主人,你中毒了,莫要把我的血咽下去,漱了口便吐出來。&rdo;&ldo;嗯。&rdo;白昙吮進一口鮮血,将口中磷粉盡數吐出,又吞進一口血,緩了緩神,方覺好了不少,他才吃過大補之物,又在練功時被人突然打斷,體内真氣仍是有些紊亂,身子一動,便覺血氣上湧,呼吸不暢。巫閻浮擦了擦他唇上毒粉,半跪起身,深吸了一口氣,将人打橫抱了起來,站直了雙腿,四根入骨之針頃刻引來一陣劇痛。他不覺想起當年在天山深處,也便是這麼将白昙護在懷裡,頂着暴風雪在寒潭前熬了七天七夜,以緻血液凍結,渾身筋脈壞死大半,不得不閉關三年修生養息。如今,他竟又發自本能地做出了幾乎一樣的事。呵,這小妖孽,當真是他的克星。&ldo;阿癡,你自己能站起來?&rdo;白昙吃驚地看向他,想起藍眼人那番不清不楚的話,心下狂跳不止。但藥人并未答話,隻抱着他,舉目四望。白昙定了定神,環顧四周,發現這流沙底下居然别有洞天,似乎是一個塌陷的城池,殘垣斷壁的輪廓被掩埋在沙下,依稀可見,他們正跌在一處階梯之上,而階梯下方,竟然全是水,而且在不停上漲‐‐這底下有一處地下河。白昙發現河水流往這殘骸中的一道石門之中,興許便是通往外界的出口,松了口氣:&ldo;阿癡,我們順着地下暗河走,也許能到達地上。&rdo;巫閻浮點點頭抱着他走下階梯,沒入齊胸深的水裡,身上鬼藤便如渴水已久的水蛇般扭曲舒張開,令他的身體靈活起來。白昙見慣了他在水池裡的模樣,也便不覺吃驚,順勢摟住了他的脖子,情不自禁地順着他的胳膊看向他的手,盯着那道疤痕,心緒愈發混亂。他真是他的恩人,是當年救他出地牢的那個人麼?當年巫閻浮沒有殺死他,而是将他做成了藥人?他恨不得以死相報的恩人,竟然便近在他眼前,而他卻渾然不知?他不可置信地想要否認這個念頭,可越想卻越是相信。胸口幾如被撕裂,他抓緊了藥人背後的一把發絲,将頭抵在他沒有溫度的胸口,聽見胸腔裡沉悶如鐘的響動,泫然欲泣:&ldo;阿癡,以前的事,你當真一點記憶也沒有了麼?&rdo;巫閻浮眼神一沉,搖了搖頭:&ldo;主人在說什麼,阿癡不懂。&rdo;白昙将手裡發絲抓得更緊,眼眶濕了。巫閻浮聽見他直吸鼻子,知道這小哭包多半是哭了,心中戾氣更甚,将人摟得更緊了些,一聲不吭。二人順水流遊入石門之内,便進到了幽深的甬道裡。這甬道不似外部那般殘破,保存的尚算完好,牆壁上還留有模糊的浮雕輪廓,不知原來是什麼樣的地方,被埋在沙下又有多少年頭。遊了一陣,甬道深處透出些光亮來,卻是從水底來的。白昙朝水下望去,見下面似乎有一個更大的空間,也許通往什麼河流湖泊,他們一路便是順着源自天山的喀什噶爾河來的,想必這裡也離得也不遠。可他的水性着實不好,怎麼沒想到出門前去藏經閣臨時抱抱佛腳呢,他武學悟性那麼高,學點水下功夫不就是兩三天的事麼?&ldo;主人,要遊下去麼?&rdo;猶豫間,藥人問道。白昙深吸了一口氣,将鈎钺放入背上的皮囊,屏住呼吸,點了點頭,巫閻浮沉下身子,示意他伏到自己背上,待他趴穩,便一頭紮了下去。白昙猝不及防,身體卻已向水裡沉去,雙臂不由自主地纏緊巫閻浮的腰,像菟絲子一樣挂在了他背上。一瞬間,他隻覺這四肢俱廢的人變得矯健無比,身上的鬼藤似活蛇般蜿蜒扭動,帶動水流,讓他們遊得極快。他睜大眼睛,朝四周望去,發現這下面果然空間極大,不知有多深,水中漂浮着星星點點不知名的發光物,借着那些光亮,能望見底下有許多模模糊糊的巨大黑影,橫七豎八的,像是人形。白昙不怕殺人,不怕見血,但他最怕神神鬼鬼那一類未知的東西,吓得把頭埋在巫閻浮頸窩裡,提心吊膽地從他的頭發縫隙間朝下窺望,見在那圈人形之中,水流形成一個漩渦,光亮就是從漩渦處散發出來的,顯然便是地下河的出口。巫閻浮弓下身子,抓緊他的雙腿,緩緩遊近漩渦。水流湍急了起來,将他們卷入漩渦之中,向下吸去。白昙騰出一隻手捂住鼻子,努力調動内息聚于肺部,卻在那斑駁的光點間猛然瞥見了幾張車蓋大小的慘白猙獰臉孔,頭皮一炸,冷不防地嗆了一口水。那些光點不是别的,竟是數雙夜明珠做的眼睛,這些巨大的不知是神是魔的雕像支離破碎的倒沉于水底,猶如墜入地獄的亡者,怒視着他們這兩個不速之客。洶湧的水流灌入口鼻,白昙張大嘴,口裡冒出一串串氣泡,瀕死的窒息感從四面八方壓來,令他眼前發黑,卻在這時,一雙手将他往下一扯,冰涼柔軟的物事便封住了他的唇,将一口救命的氣渡了過來。白昙立即手足并用地将對方纏了住,拼命索求空氣,巫閻浮一隻手環緊懷裡難纏的小崽子,一隻手扶住旁邊的石像,用力一蹬腿,忍着劇痛遊出了漩渦,眼前頓時豁然開朗,上方波光粼粼,似有火光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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