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聲音清幽低沉,仿佛風過密林,白昙一時間耳朵都酥了,紅着臉,點了點頭,偷眼看他笑着走到門口,翩然離去。目光在那一招一式上遊過,白昙思緒也不知飄往何處,一轉眼,周遭景物又變成了茂密樹林。有陣陣箜篌之音自樹林深處傳出,猶如潛龍入海,鬼歌神泣,聽來隻讓人覺懾人心魂,大氣磅礴,雄霸天下之勢呼之欲出。白昙捂着一顆兔子般亂竄的心,撥開樹葉,走近那古井前的人影。男子背後,一樹優昙婆羅開得正盛,與他一身銀狐大氅相襯生輝。他衣襟敞開着,肆意袒露着壯美胸膛,一頭長發也随意披散着,這閉目抱琴,玩世不恭的神态,便真宛如那畫上卧于雲端,将萬物視若虛無的神诋。&ldo;昙兒,你來了?&rdo;巫閻浮懶懶睜眼,手下撥弦未停。&ldo;是。&rdo;白昙走到箜篌之前,雙膝跪地,嗅到一股馥郁的酒香,正是從面前之人身上飄來的。他的目光自男子颀長頸線滑到鎖骨,不敢多看,作賊心虛的避開來。‐‐師尊長得真好看。他心想着,腦子裡卻浮出經卷上那些糾纏的人形,臉頰發熱,頭幾乎埋在大氅上的絨毛裡。&ldo;你說,你父王賜給為師的這把琴如何?&rdo;白昙細細打量了一番,見這箜篌龍身鳳形,通體純白,似玉若冰,隻在弦軸之處滲有一抹血色,仿佛由骨所制,透着絲絲寒意。回想起父王暴虐之行,他猜想,這多半是由哪位歌女舞姬的大腿骨所制,頓時心下生厭,直言不諱:&ldo;實為絕世寶琴,也是兇物。&rdo;&ldo;妙極,妙極,兇物正好配惡人……&rdo;巫閻浮朗聲大笑,指速加疾,興緻不減,盯着他,&ldo;對了,昙兒,你的媚術練得如何了?&rdo;&ldo;嗯……還,還行。&rdo;白昙的臉火辣辣的燒起來。&ldo;那麼便讓為師看看,你是否比上一次更強。&rdo;巫閻浮壓低聲音,&ldo;若你能讓為師滿意,便能随為師同去西疆遊曆。&rdo;&ldo;真的麼!&rdo;白昙眼睛一亮,站起身來。&ldo;自然。&rdo;巫閻浮擡起眼皮,斂去笑意,薄唇微啟,&ldo;将衣服脫了。&rdo;&ldo;可上一次……&rdo;&ldo;上一次是上一次,要練媚術,便是連皮也得脫去,變成一隻妖。&rdo;&ldo;狐妖麼?&rdo;白昙攥着腰帶,局促地嗫嚅。&ldo;你?還差得遠。&rdo;巫閻浮眯起眼睛,&ldo;更像隻小貓妖。&rdo;&ldo;繼續,脫啊。&rdo;白昙深吸了一口氣,顫抖地解開腰帶,隻覺大氅如一層獸皮自身上被血淋淋的剝下,一并離去的還有他身為王嗣的尊嚴。内袍除去,褪去亵褲,全身上下寸縷不挂。取了束發絲帶,一頭鴉發流瀉而下,垂及腳踝。巫閻浮自下而上的将他審視了一番,眼神幽暗。&ldo;不錯,養得的确冰肌玉骨。來罷,引誘為師。&rdo;&ldo;是。&rdo;白昙猶豫了一瞬,依言走到男子背後。他并非是初次做這樣的事,上一回,他在巫閻浮身上胡亂扭動的情形還猶在眼前,可任他自己滿身大汗,醜态百出,巫閻浮卻端如一座佛像,紋絲不動。羞恥屈辱之餘,他卻也生出了一絲不甘的惱意。屏住呼吸,他舉起井邊,喝了幾口壯膽,又含了一點在嘴裡,便伸手撩起男子鬓邊發絲,如那金剛像上的&ldo;明妃&rdo;俯身貼緊他脊背,滾燙濕潤的舌尖凝着酒,自冰冷耳廓若有似無地舔下,丹田運息,将魅惑人心的腹語喃喃吐出唇間:&ldo;閻浮……閻浮……&rdo;巫閻浮面無波瀾,琴音沉穩,如靜夜之海。白昙心知自己不能打退堂鼓,退縮了,他便沒有機會得到巫閻浮親傳真正的武功。當下心一橫,仗着身形嬌小,整個人鑽到對方懷裡,依着畫像裡一個人形的姿态,菟絲子一樣纏住巫閻浮。巫閻浮一手挪到琴尾,琴調升高,抑揚頓挫,卻紋絲不亂。白昙低着頭不敢看他,陰寒的身子卻已發了許多汗,風一吹便冷得發抖,他本能地貼緊巫閻浮溫熱的胸膛,聽見他心口的搏動。一如晨鐘暮鼓,将亘古不變。‐‐亦不會為他而變。即便他們親密至此,也一個是無情磐石,一個是刹那昙花。隻是彼時他還不知,他這般戀慕巫閻浮,不過是巫閻浮挑了他做&ldo;明妃&rdo;,他越用媚術助他修煉,便也陷得越深。而他于巫閻浮,不過是一個有用的棋子,一具練功用的人器罷了。&ldo;師尊……怎樣才滿意?&rdo;一時忘了用腹語,情窦初開的少年仰起脖子,嘴唇觸上男子光潤如玉的喉結。他心下動蕩,将它含入口裡。身下襲來異樣動靜,不是他,而是巫閻浮。琴音微亂,又轉瞬被穩住,巫閻浮低下頭,捏住他的下巴:&ldo;能誘為師到這種地步,你的媚術也算不錯了。&rdo;&ldo;是麼?&rdo;白昙迷離地昂着頭,對上那極深極沉的一雙眼。那眼裡似蘊藏着千般深情,又似無欲無情,他兀自困在其中,将自己獻上。他不知覺流下淚來:&ldo;師尊,愛上一個人是何種滋味?&rdo;巫閻浮不語,隻以琴聲作答。琴聲裡卻湧上一絲殺機。白昙淚眼婆娑地舔了舔流到嘴角的一滴淚,不知為何如此傷心。他含着那滴淚,怯怯地湊上男子薄如鋒芒的唇。腹語輕輕道:&ldo;便是為他而死,心裡也甘願麼?&rdo;巫閻浮唇齒半開,納入他的舌尖,白昙心尖顫栗,似昙花初綻。&ldo;師尊,你會愛上一個人嗎?&rdo;琴聲乍破,一根弦發出一絲顫音,竟猝然斷了。巫閻浮身上猛地爆起一陣罡風,将他震飛出去,摔在地上。胸口一陣劇烈抽搐,口裡滲出血腥味,白昙狼狽地趴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抓住散落一地的衣袍,裹在身上。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難堪,他止不住地淌出眼淚來,卻不明白自己犯了什麼錯。巫閻浮卻連眼皮也未擡,隻輕輕将落在身上的昙花拂去:&ldo;我待你,便如待這昙花,日日灌溉,精心養育。你刹那芳華隻是我杯中酒,為我飲用,為我衰亡。其他的,莫要癡心妄想。明白麼?&rdo;白昙手一抖,經卷落到地上,他方才回過神來。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啊,隻是回憶而已,那人已經被他挫骨揚灰了。這般想着,心裡卻空落落的。他有氣無力地将經卷撿起,拍了拍上面的灰,倚在牆上,仔細察看經筒,果然發現了一個小小的凹槽。往下一壓,經卷果然便多出來了一截。一字一句挨個讀完,白昙便出了一身大汗。這上面所講之法,竟是讓他尋個内力雄渾精純且尚是童子之身的男人,身居下位,與之交和,将《行欲經》上的招術挨個用遍,交合時須得固守清明,卻得誘得對方動情動欲。趁對方精關不穩時,使上這最後一招&ldo;天女勾魂&rdo;反噬,将對方一身精血内力吸入體内,引為己用。誠如姬毒所言。白昙合上經卷,胸中氣血翻騰。媚術是他如今沾也不想沾一下的玩意,情願全忘了才好,要這樣練六欲天,實在是天大的諷刺。這樣想着,他卻仍是将《行欲經》塞進了袖口,遊魂一般回到石殿裡,也沒心思吃東西,卧在榻上反複溫習媚術的招式,不知不覺看到深夜,竟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許是懷裡放着舊物,他竟做起噩夢來。渾渾噩噩,像陷進地獄裡去,暗無天日的記憶化為一張黑暗的網将他重重裹住。一會兒是他跪在巫閻浮身前,哭着哀求他不要将自己送進月隐宮,而他絕情地拂袖離去;一會兒是他在舞台上像隻珍奇異獸般被人觀摩;一會是地牢裡受盡煎熬,日日刻着一尊泥像,将滿手指甲都磨了去。半夢半醒之間,一個人用嘴含着清苦的藥汁喂他服下,一口一口,似在他垂死之際時,這般出地牢裡喂他水,救他出鬼門關的人。他攥着那人的衣袖不住喊恩人,醒來時,身旁卻空無一人,鏡子裡映出他的模樣,本該遍體鱗傷,身上卻是幹幹淨淨,隻餘腹間一道凹痕。他一心求死,竟是沒有死成。走出門去時,惶惶也不知是何月何日,看什麼卻都是陌生的,可怖的,連一草一木都顯得猙獰,讓他隻想遠遠逃離。遊魂一樣跌跌撞撞穿過回廊,推開一扇又一扇的門,撥開重重帷帳,宛如奮不顧身撲向火光的飛蛾,卻迎面撞到一個人的身上。男子的胸膛堅若磐石,衣襟上散發着濃郁酒氣,還透着一股子若有似無的血腥味。他擡起頭想問,卻對上那盯着他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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