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慎看着青姑姑替她整理發絲:“傳旨,長樂公主禦前獻舞,誤傷龍體,罪當處死。但本朝寬厚為本,念其無心之失,又誠心悔罪,褫奪封号,罰入浣衣局。”
明月連忙跪下。因為手腳麻木,動作十分狼狽。勉強磕了一個頭,她大聲說,聲音嘶啞:“君上如此罰不當罪,如何服衆,如何禦下,如何愛育黎首,如何一統天下,如何開萬世之太平。請君上賜我一死,全我孝心。”
他本已轉身離去,這時回頭輕笑:“你就這麼愛我?這時候還在為我考慮——還有,真的想死,不必等我賜。”
他一眼看穿了她。他從來就是這樣,敏銳到可怕。
(二)獨留此物最相思
青姑姑帶着七八個宮女送明月去浣衣局。偌大的皇宮,樹還是一樣地綠,蟬還是一樣地鳴,宮女們來來往往也還是從前一樣的整肅。那一天的兵荒馬亂仿佛從沒有發生過。
明月忽然覺得好笑起來,城頭變幻大王旗,成者王侯敗者寇,亂紛紛你方唱罷我登場,這一切其實隻是一場無人在意的戲。
“公主,君上有一句話要我帶給你。‘保容以俟悅己,留命以待滄桑’。”青姑姑一字一頓說得認真。
“留命以待滄桑?滄海變桑田,他是要我等着看他失敗嗎?”明月輕笑
“公主,君上隻是希望你多保重自己。”
“原來數日不見,姑姑就學會揣摩上意了。”明月譏嘲。記憶裡的青姑姑有着不合她掌事宮女身份的木讷老實,正因為一直以為她淳樸忠誠,明月更不能原諒她見風使舵,打開了隔着父皇與叛軍的最後一道門,即使那隻是一道護着潔白窗紙的雕花木門。
“唉。”青姑姑深深歎了口氣。
浣衣局在宮城的西北角,門前是高牆夾出的一條磚道。浣衣局主管張嬷嬷在門口候着。青姑姑先命跟來的宮女進浣衣局搜查。張嬷嬷不解其意,欲問又不敢問,還是青姑姑溫言解釋:“君上有令,浣衣局不許有筆墨紙硯,得罪了。”張嬷嬷忙賠笑:“我們這裡都是不識字的女流,哪有那種東西啊。”
半個時辰後,宮女們一一回來複命,隻搜到不知猴年馬月留下的兩支秃筆。
明月忍不住要嘲笑謝慎,這麼不放心她,為什麼又把她放出天牢。他到底知不知道,有些事,她不做,非不能也,是不為也。她是不喜歡,真的不喜歡,人們白白死去。每次父皇下令殺人,她都仿佛看見億萬朝陽俶爾落,千百春光乍然收,一個世界灰飛煙滅。她不喜歡那樣。
青姑姑走上去附在張嬷嬷耳旁說了些什麼,把明月交給她就走了。
浣衣局,明月從未來過。而她一直以為他們四個孩子捉迷藏,躲貓貓,扮打仗,對這座皇宮比誰都要熟。
一進門隻見院子裡有數個水池,每一個周圍都站滿了穿着竹青色衣裳的宮女。還有一排排的竹架子,上面挂滿了五顔六色的衣服,這就是曬衣服嗎?明月奇怪自己在國破家亡的境遇中,為什麼還會有好奇心。
張嬷嬷領她到一間堂屋,命她跪下聽好,自己坐在上首的椅子上吸起煙袋。
“我不管你過去是什麼身份,既到了這裡,就是一個罪女。罪女沒有名字隻有代号,你的代号是辛酉。”張嬷嬷一口一口地吸着煙,斷斷續續地說,“現在,把衣服脫了。”
明月起身,飛快地把囚衣褪到地上,赤條條站在嬷嬷面前,隻有脖子上戴着一支琉璃哨。
“咦,你到爽快。人家就是小門小戶的女兒也得扭捏半天呢。”
明月聽了心想,這嬷嬷大概是一直位居下僚,沒見識過公主入浴有多少人伺候,不知道真正的公主根本不會在意下人的目光。想到這不由一笑,自己也奇怪為什麼到了這地步還笑得出來。
嬷嬷見了她的笑頓時火起,起身在她腰上狠狠擰了一把,“好一身白肉啊。”又狠狠戳她背上的鞭傷。痛得明月牙齒間嘶嘶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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