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别說,這方法雖然有些做秀,卻的确管用。每當老爸在大白天拉緊窗簾扭開台燈,放着舊唱片奮筆疾書,小宛就覺得自己進了時光隧道,腦子昏昏噩噩地有些不清楚。她絕對相信三大道具有催眠作用,卻隻是想不通老爸怎麼能在這種情況下保持清醒寫劇本。換了是她,一遍曲子沒聽完就已經尋周公對戲去了。
小宛伸了個懶腰準備起床,一翻身,頭發被懸在帳頂的風鈴勾住了,立即哀号起來。
風鈴是銅的,過去人家系在屋檐下避邪用的,久經風雨,長滿了青綠的銅鏽,被爸爸撿來當寶貝,挂在女兒的蚊帳上充當裝飾品。小宛說挂在這兒也行,把鏽擦幹淨了。可是爸爸不讓,說那樣才有韻味,有古意,有靈氣。結果,靈得天天勾頭發。
老媽救火車一樣沖進來,連聲叫着:“哎呀,這是怎麼了?又勾到頭發了?說過多少次了,起床的時候小心點,次次都忘,吃一百個豆不知道豆腥味兒。你爸也是,撿個破銅爛鐵就當寶貝,搞得家裡危機四伏,提心吊膽的。”
小宛歪着腦袋,覺得頭發一縷縷地在老媽手指下理順,搔得很舒服,哼哼叽叽地問:“我爸昨晚又沒睡?”
“可不是,都成了《日出》裡的陳白露了。”老媽仰起頭,學着電視劇裡徐帆的口氣唉聲歎氣地念台詞,“天亮了,我們要睡了。”
小宛笑起來,倒在床上拍手踢腿地撒嬌。
很少有像老媽那樣寬容的家庭主婦,既不阻止丈夫開夜車,也不幹涉女兒睡懶覺。除了唠叨和有潔癖之外,實在稱得上慈愛完美。
小宛每次看到爸爸,總覺得他該娶的太太應該是那樣一個女人:穿真絲繡花睡袍躺在金金博士的布藝沙發上慵懶地抽煙喝紅酒,一邊聽徐小鳳或者汪明荃唱《南屏晚鐘》和《京華春夢》,一邊在青瓷雕花碟子裡輕輕地彈掉煙灰;可是看到媽媽時,卻又覺得她該嫁的男人,也就是爸爸那樣子。
似乎是女人的風情有很多種,但是可嫁的男人,卻隻有爸爸一種。
媽媽也笑着,忽然大驚小怪地叫起來:“哎,這鈴铛上怎麼有血?”
“血?”小宛驚訝地湊過來,看到暗綠的銅鈴上果然印着斑斑點點黑紅的血痕,陰森觸目,猶自纏着她自己的一根長發。
老媽緊張起來:“宛兒,你是不是哪裡碰破了?傷着沒?讓媽看看。”
“沒有。”小宛伸伸胳膊踢踢腿,“我全身上下哪兒都沒破。媽,你看仔細了,這上面的血都幹透了,也許是鈴铛上本來就有的,平時不注意罷了。”
“要不怎麼說你爸胡鬧呢,弄這麼個不吉利的東西挂在你房裡,吓人巴拉的。今天說什麼也得把它摘下來。”
“行,我還給爸爸去。”
小狗東東已經在門外等了半天了,看到小主人起床,立刻搖着尾巴迎上來,沒等走近,卻又像被誰燒了屁股似的,“歐”地一聲,掉頭就跑。
小宛奇怪:“東東,過來!過來!”沒想到,越是叫,東東就跑得越遠,汪汪慘叫着,像是挨了一頓暴打。
水溶的寫作剛剛告一段落,聽到寶貝女兒的聲音,打開門來招呼:“小宛,進來,看看我這段寫得怎麼樣?昨晚你給我的意見太好了,把《遊園驚夢》的意境加在《倩女離魂》裡,夢遊與魂遊相呼應,加重迷幻的色彩,果然很有感覺,我寫得很順手呢。”
“我給你的意見?”小宛怔忡,“我什麼時候給你意見了?”
“昨天晚上啊。你半夜過來給我送唱片,讓我聽聽這張《遊園驚夢》找感覺,真不錯,很有味道。從前的京劇旦角要想成角兒,都會先從昆曲學起,有點昆曲打底子,再學京戲,就會事半功倍,如虎添翼。我隻是沒想到,若梅英的昆曲可以唱到這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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