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着心覺有趣,這兩兄弟的私情,遲早紙包不住火。見我盯着蕭璟看,蕭默面色不悅,抓着魚鷹翅膀,&ldo;咔嚓&rdo;一聲擰折了,揚手扔出船外。席間衆人都不約而同露出訝色,我亦吃了一驚,沒看出來蕭瀾這三子性情原來竟如此暴戾,素來隻見他寡言少語,不曾料到還有這樣一面。此人喜怒不形于色,做起事來卻雷厲風行,倒許是個會成大事的人才。&ldo;三弟,好好的鷹,我還想養着玩兒呢!&rdo;蕭璟愠怒地責怨。蕭默垂着眼,不冷不熱道:&ldo;魚鷹爪利,萬一傷着皇兄的臉,有損儀容。&rdo;&ldo;你就知道掃興。&rdo;蕭璟輕哼一聲,不說話了。這小小插曲本有些敗興,蕭瀾卻誇了蕭默兩句,道他處事果決,分得清事情輕重,這話惹得蕭璟不快,拎着一串葡萄跑去船欄邊引魚鷹去了。&ldo;西璟王倒是少年心性,難得難得。&rdo;蕭瞬出來打圓場,&ldo;想當年我們這麼大的時候,都已經滿腹煩憂了,哪能似西璟王這般無憂無慮,皇上,你說是不是?&rdo;氣氛當下緩和不少,這幾年不見,蕭瞬已不再是那個尖銳執拗的少年,在條件惡劣的瀛洲做藩王的生活使他變得成熟起來,說話也圓滑了許多。&ldo;是啊,尤其是太上皇,在我們幾個兄弟中最是早慧,若璟兒有他當年一半懂事便好了。&rdo;蕭瀾看了過來,目光隐含深意。我知他又在提我少時老欺壓他之事,展開羽扇,擋去他視線,低頭啜了口酒。&ldo;此次前來,臣帶來一件寶貝,想要獻給皇上。&rdo;此時,蕭瞬笑着取出一個精緻的木盒。蕭瀾展顔:&ldo;哦,是什麼,給朕瞧瞧?&rdo;一位宦侍接過盒子,将木盒打開,裡面冒出一股奇異的腥味,蕭瞬道這便是榲肭,乃是南海鲸魚的睾丸制成,以酒吞服,能強精健腎,比鹿莖虎鞭還要滋補。因這幾年蕭瀾的妃嫔中誕下子嗣的寥寥無幾,他得了此物自是大悅,當下重賞蕭瞬,賜金币五箱,又以助戰之功為名封他為和舜親王,并贈冕京内的宅院一座,為舜親王府。蕭瀾此舉,令我着實忐忑。我這個人生性涼薄,沒對幾個人真心好過,七弟算是一個。我與他年齡相仿,脾氣投契,當年他與五姐私情曝光,是我勸父皇保他皇族身份,登基後也對他手下留情。如今見他回京,我本将他視作盟友,可蕭瀾如此重賞,不知在瀛洲吃了幾年苦的蕭瞬會不會動搖。在我思慮不安之時,蕭瀾從盒中取出一塊榲肭,沖我笑了:&ldo;太上皇體虛,比朕更需要這個,&rdo;說這,他便吩咐身旁的宦侍,&ldo;去,呈給太上皇一塊。&rdo;我擺擺手,想謝絕他的&ldo;好意&rdo;,但一塊榲肭已遞到面前,我隻好收下,泡進酒杯裡。以小指的銀甲試了試毒,見沒有變色,我才小啜半口,被刺鼻的腥味熏得險些嘔吐,吞下不過一眨眼功夫,身子便隐約發起熱意,好在沒有别的不适。蕭瀾卻還不依不饒:&ldo;太上皇這便上臉了?想來較之鹿血酒的确更勝一籌?&rdo;我蹙了蹙眉,強壓心中厭意,還沒接話,便見蕭獨站起身來向蕭瀾敬酒,算是為我解了圍。他今日穿得也極隆重,一身繡星綴月的深藍禮袍襯得人冷峻而整肅,将他身上那股天然的野性收束了些,顯得極具皇太子的威儀,便連身披龍袍的蕭瀾也遜他幾分風采。金鱗豈是池中物,當初真看走眼了。我心想。似發現我在打量他,蕭獨吞咽酒液的喉結凝停一瞬,坐下之後,斜眸瞥來,倒不像以前那般局促。這次換我将目光錯開,卻撞上蕭煜窺探的眼睛。我周旋于這幾人之中,隻覺像陷在一張蛛網裡,難纏得很,索性以透氣為由離了席位,去找一旁獨自逗鳥的蕭璟,與他閑聊起音律詩歌一類風雅之事來。正聊在興頭上,一串号角忽而響徹雲霄‐‐我朝前方橫亘于河道上那緩緩升起的城門望去,見一艘小船徐徐駛來,船頭上立着一須發金棕的高大男子,左肩飾一青銅狼頭,右膀裸露在外,正是烏邪王。他一左一右二人,一個是烏頓,一個便是近日來在宮中出沒的烏沙。我眼皮不覺跳了跳,預感有什麼事要發生,注視着烏沙一行人被侍衛們迎上甲闆,走了上來,便回到坐席上。烏邪王大搖大擺地走上階梯,他已年逾五十,卻不顯老态,仍舊威武非凡,顯得我們一衆人都身形瘦小,目光掃過我時微微一滞,眼中有惋惜之色一閃而逝,便轉身面向蕭瀾。他是盟國的王,地位與蕭瀾相當,自不必下跪,隻以酒代禮,蕭瀾則也端起酒杯回敬。我注意到蕭獨正盯着烏邪看,眼神略有異樣。他們都生着罕有的碧色眸子,如狼瞳一般鋒利而深邃,我心念一閃,會不會,烏沙潛藏在皇宮裡是因為……因為蕭獨?他們之間是否有什麼潛在的聯系?如此一想,我頓覺悚然,又見那随烏邪來的魑人隊伍中走出一女子,紅衣蒙面,頭發以骨簪盤起,盛裝打扮,俨然是魑國待嫁的新娘裝束,一看便不是等閑身份。果然,烏邪朗聲笑道:&ldo;這是吾之親妹,特來瞻仰冕國國君之威。&rdo;‐‐穿着嫁衣來,怕是不止是想瞻仰國君之威,而是觊觎空懸的皇後之位罷。如今,蕭瀾還能把這送上門來的皇後賜給哪位皇子?推都推不掉。蕭瀾眼神收緊,擡手賜坐:&ldo;想來,這位便是貴國天狼教聖女烏迦公主?&rdo;&ldo;妾身正是。&rdo;烏迦一口流利的冕語,顯然在來之前做了不少準備。天狼教乃魑國國教,聖女這樣的地位,若蕭瀾賜嫁給皇子,隻怕要惹惱烏邪王,引起一場戰亂。若烏迦嫁過來,那蕭瀾恐怕要送個皇室女子出去聯姻了,如此一來,冕國與魑國倒真的形成了密不可分的盟約。這實在不妙。我心不在焉的舉起酒杯,沒留神灑了些在身上,便命旁邊站着的梁然扶我去更衣。衣袍才剛褪下,梁然便驚叫一聲:&ldo;皇上,你的身子怎麼了?&rdo;我對鏡一瞧,适才發現皮膚泛着異樣的潮紅,小腹處更有血點滲出,心中一驚,想起那塊榲肭。榲肭本無毒性,可許是其他東西有問題。七弟是想對蕭瀾下毒。這毒發作得慢,若不脫衣查看,一時半會察覺不出。他見我誤服,竟也不動聲色。蕭舜,怕是恨着我的。我的七弟呵……我如此待你,你竟對我見死不救。你不會以為你當年與五姐的事,是我告密的罷?我心下寒意森森,取出白厲予我的丹藥吞下,命梁然取杯水來。他見我神色緊張,慌裡慌張地呈了杯水來,我隻顧盯着鏡子,咽下半口,才察覺是酒。&ldo;孤叫你拿水,你拿什麼酒!&rdo;我豁然變色,狠狠扇了他一耳光,梁然被我打了個趔趄,頭撞在牆上,竟一下暈厥過去。我還想叫人,一股熱流湧至喉腔,似一團火炭,我鼻子裡猝然流出一縷血來,滴淌到我雪白的華袍上,紅得紮眼。&ldo;來…來人…!&rdo;我扯着嗓子喊,因聲音太微弱,竟無人回應。我扶着牆,東倒西歪地走出去,幾個宦侍喊着&ldo;太上皇&rdo;迎上來将我扶住,此時船航行到了護城河下遊的開闊流域,起了風浪,船搖搖晃晃。宦侍們扶着我經過船欄時,不知是哪個将我猛地撞了一下,撞得我一個踉跄‐‐我身子一輕,轉瞬冰冷的水浸沒頭頂,我奮力掙破水面,整個人卻被激浪撕來扯去,眨眼功夫,已被一道大浪推離天舟數十丈遠。我本就沒什麼氣力,水性又自小不好,更别提此時是夜裡,我當下嗆了好幾口水,暈頭轉向,遠遠聽見有人喊着下水救人,我卻辨不清方向,想起這水裡有食人大魚,不禁倉皇失措。便在此時,我感覺腿肚似被一條魚尾擦過,我渾身僵住,幾欲溺水失去神志之際,一隻有力的手猛然擒住我的胳膊,遊到我下方,将我一下托出了水面。&ldo;皇叔,抱緊我。&rdo;蕭獨厲喝。我精神一振,像抓着救命稻草般緊緊纏住了他的脖子。他動作矯健,遊速極快,幾個猛子紮下去,乘風破浪,帶着我遊到了一處河灣的淺灘上。我被他放在一塊平滑的礁石上,似條擱淺的魚,張着嘴卻喘不上氣。蕭獨摁了幾下我胸口,見我吐不出水來,便一手捏住我下巴,低頭覆上嘴唇,吮吸我氣管裡堵的淤血。空氣甫一灌入口裡,我便猛咳了幾下,蕭獨避之不及,将我嗆出來的血水一口咽了下去。他倒眉頭也不皺一下,将我扶起身,用手為我擦試嘴邊血污。我雖渾渾噩噩,卻也算還有神志,心知我咳出來的血水有毒,忙握住他的手腕,想提醒他快去喝些河水,卻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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