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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氣得眼前發黑，撐起身子将衣襟掩好，咳個不停。&ldo;皇叔怎麼會在這兒，還穿成這個樣子？&rdo;&ldo;咳咳，不穿成這樣……孤如何進來？&rdo;我深吸一口氣，極力抑制咳嗽，一頭盤好的頭發都散了下來，遮住了視線，蕭獨那邊一陣窸窸窣窣，待我束起頭發，他已經披上了寝衣，一伸手拂滅了燭火，霎時，室内陷入一片漆黑。我蹙起眉毛：&ldo;你為何滅燈？&rdo;&ldo;皇叔，我扶你起身。&rdo;蕭獨話音一落，我便被他托起背部，扶了起來。蕭獨飛快地從我身下抽出一層什麼東西，我的手碰到柔軟的絲綢面料，隻是一瞬，那東西便被他塞進了榻底，而後，他迅速走了開來，眨眼之間，室内又亮起了一縷燭火。蕭獨正坐到我面前，雙手放在腿上掩着腹下。他面無表情，眼睫低垂，一對碧眸幽光斑駁，耳根赤紅若燒，語氣卻是冷冷的：&ldo;皇叔為何深夜前來？&rdo;&ldo;自然是來看看你的傷勢如何。&rdo;我眼皮一跳，決意采取懷柔政策，強壓怒火，問道，&ldo;你赢了騎射大典，如此風光，你父皇為何罰你？可是因為孤？&rdo;&ldo;不是！&rdo;蕭獨臉色一變，立即反駁，&ldo;跟皇叔無關，是我出言不遜，冒犯了父皇！皇叔，快要天亮了，你還是快些離開得好，早晨我還要去向父王請安。&rdo;我歎了口氣，笑道：&ldo;你為了孤受罰，孤自然心裡知曉。你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孩子，孤的心裡會記着。來，轉過身來，讓孤瞧瞧你的背。&rdo;蕭獨石雕一樣坐在那兒動也不動。這小狼崽子怎麼這個樣子？！我沉了臉色：&ldo;獨兒。&rdo;蕭獨這才動了，僵着身子背了過去，一聲不吭地将寝衣褪到腰間。那二十鞭子打得是結結實實，将他一張背都快打爛了，皮開肉綻。親自動手……蕭瀾對這個兒子，下手是真狠。我從腰間取了順德捎來的金玉生肌膏，蘸了些許，為他搽上。我一碰到他的傷處，蕭獨就渾身一抖，皮肉繃得死緊：&ldo;皇叔……我自己來。&rdo;我嘲弄地一哂，一掌重重抹了上去：&ldo;得了罷，你手生得那麼長？疼就忍着，多重的傷？孤征戰沙場的時候，什麼傷沒受過，都是靠這金玉生肌膏治好的。&rdo;蕭獨半天沒有吱聲，忍着我把藥膏上完，才迸出一聲：&ldo;皇叔？&rdo;我聽出他欲言又止：&ldo;嗯？&rdo;&ldo;梁笙……是誰？&rdo;密談我怔了一怔。自梁笙死後，便再沒有人提起過他的名字了。他是這皇宮中的權力大網裡一隻渺小而卑微的蝼蟻，一隻依附于我這顆傾塌的大樹之上的無足鴉雀，死了也便死了，史書上也不會留下一筆，隻有我會記得。小狼崽子怎麼會知曉？莫非是蕭瀾？他欣喜于奪走我寵愛之人的快意，而跟他的兒子炫耀？&ldo;你從何處聽說這個人的？&rdo;我的語氣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蕭獨用後腦勺對着我，不肯回頭，腰闆挺得筆直，好似如臨大敵：&ldo;昨夜，皇叔醉得厲害……拉着一個小宦不住喊這個名字。那人是皇叔以前的寵臣麼？&rdo;我愣了一愣，如何也想不起來自己拉着一個宮人喊梁笙的事，心下卻确信了昨夜果然是被這小狼崽子所救的猜想。虎口拔牙，也是很夠膽色。不過，這等胡言亂語的醉态，居然給他這小輩看了去，真是有夠丢人的。如此一想，我面子上有點挂不住：&ldo;一個伺候我多年的小宦罷了。&rdo;蕭獨下颌一緊，默然半晌：&ldo;隻是伺候？&rdo;我聽他語氣如有質問，不禁莫名其妙，暗忖昨夜莫非我醉得厲害，對那個被我當成小宦做了什麼失格之舉，被這小狼崽子瞧見了？如此一想，我登時有些惱羞成怒，寒聲訓斥：&ldo;伺候不伺候，都是孤的私事，也是你這小輩該問的？&rdo;&ldo;侄兒不敢。&rdo;蕭獨嗓音喑啞。我藥膏還沒上完，他倏然站起身來，雙臂一抻，将寝衣穿好了，&ldo;多謝皇叔特地來此看我。我困了，皇叔還有什麼話要說麼？&rdo;嚯，我忘了，摸狼毛得順毛捋。我挑起眉梢，放緩了語氣：&ldo;你坐下來。如此背對着孤，讓孤怎麼說話？&rdo;蕭獨動也不動：&ldo;我……不太方便。&rdo;我經他這一點，這才想起他方才被我打斷好事，大抵還未偃旗息鼓，被這麼一陣驚吓還下不來火，還真是血氣方剛，天賦異禀。我歎了口氣，輕描淡寫道：&ldo;罷了，你先解決眼下的麻煩，省得憋壞身子，孤等會再與你說。&rdo;蕭獨垂在兩側的拳頭攥緊了：&ldo;皇叔。&rdo;我咳了幾下，哂道：&ldo;還不快去，要孤幫你不成？&rdo;蕭獨僵立一刻，似再也熬不住，他看看四下，走到門前屏風之後，不一會兒便有壓抑的喘息聲響了起來。想是不願被長輩聽見這羞恥之事的動靜，他做得很急，草草便解決完畢，卻靜坐了許久，等我都犯困了，他才從屏風後出來。&ldo;皇叔，喝水。&rdo;我正昏昏欲睡，忽聽他聲音在耳畔響起，一股濃郁的麝香混合着男性縱欲後特殊的腥味撲鼻而來，熏得我打了個噴嚏，一杯熱茶被遞到了眼前。我接過茶杯喝了一口，擡眼便見蕭獨已披上一件毛領外袍，正襟危坐，一幅聽太傅授課的架勢，卻仍是垂着眼皮，不肯正視我。我心知肚明他是被我撞着這事心裡難堪，心裡暗笑，這小狼崽子臉皮如此之薄，倒不像關外那些狂放不羁的蠻族人嘛。&ldo;皇叔，你到底要與我說什麼？&rdo;我沖他勾了勾手指：&ldo;過來，以免隔牆有耳。&rdo;蕭獨扭過頭，不很情願地靠近了些，我扯着他衣領，湊到他耳畔，不賣關子，直奔主題：&ldo;你可聽說了早朝時翡炎大神官向你父皇提議立你為太子之事？&rdo;蕭獨點了點頭，壓低聲音：&ldo;皇叔是為此事而來？&rdo;我試探問道：&ldo;不錯。你可有什麼想法？&rdo;蕭獨避開了些，一滴汗液自他棱角初顯的顴骨淌下：&ldo;皇叔不妨直言。&rdo;我瞧他如此緊張，心想這小狼崽子不會外強中幹，不敢争這太子之位罷？那可真是大大不妙。我壓低聲音：&ldo;你告訴孤，你想不想當太子，龍登九五，成為大冕國的天子？&rdo;蕭獨碧眸一凜，瞳孔微縮，我自他微妙的眼神變化裡捕捉到了一絲渴念，不由唇角上揚，他是想的，有哪個皇子會不想當皇帝呢，少之又少。我循循引誘：&ldo;若是你日後好好聽皇叔的話，皇叔便讓你直上雲霄。若是成為天子，手握至高無上的權力，便再無人敢将你踩在腳下，你将呼風喚雨，想要什麼都能得到。&rdo;&ldo;想要什麼都能得到？&rdo;蕭獨反問。&ldo;那是自然。&rdo;蕭獨喉結一動：&ldo;那麼，人呢？&rdo;我有些詫異，複而了然。&ldo;人也一樣。隻要你成為強者，什麼人都唾手可得。&rdo;我顧忌他身為一個情窦初開的少年的自尊，卻又壓不住心下興味，忍了又忍，仍是沒忍住開口追問，&ldo;獨兒……告訴孤，你看上誰了，孤想法子幫幫你。&rdo;蕭獨斜目看來，面露愠色，将怒未怒：&ldo;皇叔幫不了我。&rdo;&ldo;難道此女在你父皇的後宮裡？&rdo;&ldo;皇叔，你以後會知道的。&rdo;&ldo;你不想說，也罷。&rdo;我搖搖頭，少年時期最是敏感，一不小心就要踩了這小狼崽子的尾巴，便将話鋒一轉，&ldo;你以後與翡炎私下裡走得近些，别太高調，有空多去去皇城西門的神女廟祭神求蔔，翡炎常去那裡。勤加練習冰嬉，争取在春祭上再拔一次頭籌。若有什麼不懂的，夜裡來找孤。還有，小心提防蕭煜，且日後定要謹慎行事，莫要再惹惱你的父皇，隻管做讨他喜歡的事便是。&rdo;蕭獨點點頭：&ldo;皇叔的話，侄兒謹記在心。&rdo;我笑了，傻不打緊，重要是有欲求，還肯聽話。&ldo;孤送的玉佩，你可還喜歡？&rdo;我愉悅地啜了口茶，&ldo;那玉佩是孤貼身之物，是孤的生母去神女廟裡求來的，戴了也有十年了，孤将它贈你，便是替你驅邪避兇，如若看見那玉佩上的血色變重，便說明将有血光之災，要萬事小心。&rdo;蕭獨一怔，将玉佩從腰間取出，攥在手裡：&ldo;如此重要的貼身之物，皇叔竟送給我？&rdo;我心知這小崽子心裡怕是感動得一塌糊塗，其實不過是個物件罷了，與我而言算不得什麼，嘴上卻道：&ldo;好生收着，千萬莫要弄丢了。&rdo;說罷，我看了看天色，見天色熹微，便道，&ldo;好了，快天亮了，孤也時候走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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