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依言照辦。茶杯放在案上時,桌案震動起來,我擡眼便見九隻鷹挾着金色繡球一飛沖天,但聽一串大鼓震耳欲聾,大門轟然開啟,數人縱馬而出,競相持弓射之,數隻箭矢穿雲破日,射向飛鷹。我目眩神迷,眼前浮現出我初次參加騎射大典的情形,心中竟掠過一絲怅然。那時我與我的兄弟們都還未經受腥風血雨的洗禮,是一群頑皮的少年,不知數年之後,會手足相殘,兵戎相見,除了蕭瀾以外,其餘幾個兄弟全都成了我登上皇位的墊腳石,變成一堆屍骨,埋在了我腳下的這片皇土之下。即便我如今的身子還能騎馬射箭,也沒有兄弟能陪我比了。不知下一個要埋進去的,是蕭瀾還是我呢?我如此想着,目光從下方表演騎術的諸軍将校中遊過,隻見一人扛着那後羿射日的大幟單騎沖出,身後緊随幾名少年,頭發皆束于腦後,配戴着皇子才有資格戴的抹額,眼覆紗罩,身穿各色騎裝,身上鱗甲閃閃發光。着銀白騎裝的人影沖在最前,我耳聞身旁宮女小聲叫道&ldo;大皇子!&rdo;,便見那少年自鞍上起身,一腳踩蹬,橫在馬身一側,姿勢流暢華美,勢不可擋,他一手取下背上長弓,搭弓射箭,根根白羽箭簇铮铮如電,射向高空帶着金烏繡球盤旋的飛鷹,不料一隻黑羽利箭橫空出世,竟穿過白羽箭陣,一下射中鷹頭。飛鷹攜球當空墜下,随之一聲厲喝響起,我垂眸瞰去,看到那冕旗被烈風揚起,一抹玄衣黑甲人影自旗後疾馳而出,竟一腳離蹬,半跪于馬鞍之上,一個淩厲轉身将弓弦拉得飽圓,手指一收,一瞬之間,上十根黑羽箭簇穿雲破日,将九隻飛鷹盡數射落,一連串動作一氣呵成,隻若潑墨揮豪的霸道恣意,驚心動魄。金烏紛紛墜地,他撤弓勒缰,一馬當先,甩下其他皇子,馳過圍場一周,人馬立于獵場中央,一手拔起那冕旗,于萬衆矚目之中扭頭朝看台這邊望來。這般騎馬傲立的姿态,竟若一尊修羅殺神,隐隐顯露出超越年齡的氣勢來。‐‐蕭獨今年,才十五歲。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把皇長子的鋒芒都搶了。我暗暗吃驚,心下微凜。今日在騎射大典中一舉奪魁,可謂劍走偏鋒,冒險得很,若換作是我,絕不會如此博人眼球,招緻嫉恨,但恐怕蕭瀾與衆臣是無法忽略他這個五子了。故而,也不得不說,是一樁好事。是時候修補一下與這小狼崽子的叔侄關系了,免得他記恨我那一耳光。我低頭啜了口茶,心下盤算着該如何做。說些好話哄哄怕是不夠的,這個年紀的小子自尊心最強,還得送點好禮才是。我玩味了一番,摸出了貼身佩戴的沁血玉佩,以前當皇帝時身上的寶貝很多,如今真拿得出手的,卻隻有它了。入夜後,騎射大典隆重落幕,在馥華庭舉辦的皇族家宴才剛剛開場。我不想看見蕭瀾與我曾經的臣子們,本想稱病不去,但為了與蕭獨這小狼崽子說上話,仍是坐上了前往馥華庭的轎子。從北門到馥華園的路很長,我昏昏欲睡,快要陷入夢寐時才到。我到的是最遲的,一衆皇親國戚早已入席。宦官們扶着我下轎,将我迎入庭殿。蕭瀾坐在台階上的高處,兩旁是他的妃嫔與皇後,皇子與近臣們分别坐在兩側的席位上。我落座後,一眼便在幾個皇子之中看見了蕭獨,立時發現不過大半年時光,他的身上又發生了不可忽視的變化。雖正坐在地,仍能看出他體型較之前挺拔許多,一身蟒紋玄衣纁裳襯得他頗有氣魄,将身旁可稱玉樹臨風的大皇子蕭煜都比了下去,異族混血的特征已在他臉上鮮明起來,有了男人銳利的線條,極是英俊,他眉弓凸起,眼窩則深凹進去,一雙狹長碧眸掩在陰影裡,深沉了些,讓人不便捉摸他的情緒了。我盯着他看了又看,小狼崽子卻垂下眼皮,薄唇緊抿,不願搭理我一般。‐‐啧,莫非還在生氣不成?小性子倒還挺倔。不過就是一耳光,我身為他皇叔,還打他不得了?、我譏诮地一笑,宦官上前來斟酒。衆人一起舉杯向蕭瀾敬酒,稱贊皇子們在騎射大典上威風凜凜,蕭氏王朝後繼有人,而我在心裡詛咒蕭瀾斷子絕孫。酒自然我是不敢喝的,雖然蕭瀾在家宴上毒死我的可能性不大,但幾月前我讓他在兒子面前顔面掃地,難保他這不是一場鴻門宴,我不得不防。我隻潤了潤嘴唇,就将一杯酒全倒進袖子,又命宦官斟上一杯。酒過三巡,食過五味,衆臣便打開了話匣,明着不議政事,卻拐彎抹角的往太子冊封一事上扯,後妃們亦是不甘落後,各自變着法子誇自己的子嗣,一場家宴可謂波雲谲詭,各懷鬼胎,蕭獨倒真是遺世獨立,遊離風波之外。他雖被過繼給了大皇子之母俪妃,可養母畢竟不是生母,哪顧得上他這麼個外來的小雜種,眼裡隻有自己親兒子。看着蕭煜那目中無人,與他母親一般的刻薄面相,我不禁有點可憐起蕭獨來。撇去上次他口無遮攔的事不提,這小狼崽子其實還挺讨人疼。隻是這冊封太子的事,我一個廢帝,當然不便在晚宴上插嘴,隻在心裡有了計較,暗助蕭獨上位這一步棋,我是一定要走的。蕭獨,你遇見孤,是你之幸,還是你之不幸,你便拭目以待罷。許是感覺到了我在看他,蕭獨斜目瞥來,與我視線短兵相接,瞬時便閃了開來,舉起酒杯,嘬了一口,便仰脖飲下,忽然口渴似的,一下子連飲了幾杯,耳根處泛起一片紅暈,握拳抵嘴,咳了兩下。我搖頭暗嘲,酒量不好,還要亂喝,怎麼這點倒沒蠻族人的天賦?&ldo;太上皇為何不用晚膳?朕命人特意籌備的珍馐美味,太上皇都毫無食欲麼?&rdo;正在此時,蕭瀾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我懶洋洋地支肘托腮撐在案上,漫不經心的答:&ldo;非也,孤乏得很,頭疼,一點也不餓,不如皇上允孤早些回去歇息如何?&rdo;曾經臣服于我如今又倒戈蕭瀾的幾個大臣看着我,神色唏噓,想必是看當年那意氣風發的少年天子淪落至此,不免惋惜。我在心裡冷笑,有朝一日我重登帝位,第一個就要砍這些閹奴的腦袋,不,光砍腦袋還不夠,要淩遲才好。蕭瀾饒有興味地審視了我一番,擊了擊掌,一隊宮女魚貫而入,為首的兩個手裡竟托着一套豔紅華麗的戲服,上有象征羲和的火焰紋路,正是之前我穿過的。我登時有種不詳的預感,宮女們果然将那戲服呈到我面前來,蕭瀾笑道:&ldo;朕聽聞太上皇總喜歡在夜裡唱戲,扮演羲和祈禱大冕國風調雨順,宮裡人人皆傳太上皇唱得極好,不知太上皇可否屈尊降貴在朕與衆位愛卿面前表演一番?&rdo;我沉了臉,冷冷注視着他。蕭瀾放下酒杯:&ldo;太上皇更衣還要自己動手不成?&rdo;他話音剛落,幾個宮女便來抓着我,七手八腳的扒下我身上的狐氅,外袍,中衣,在衆目睽睽之下将我扒得衣不蔽體,又将戲服往我身上套,我身子沒什麼力氣,連幾個女人也抗拒不了,掙紮出滿身大汗,幾欲暈厥過去,又被強行抹上胭脂,戴上女子的頭飾耳環,推到宴廳中央,我癱在地上,止不住咳嗽起來。一時宴廳裡一片沉寂,沒人料到蕭瀾會安排這麼一出。&ldo;啪,啪,啪。&rdo;一個人鼓了鼓掌,率先打破了沉默,竟是大皇子蕭煜的聲音,&ldo;素聞皇叔美貌絕倫,沒想到換上戲子行頭如此妩媚,真是百聞不如一見。&rdo;我擡起眼皮,紅着眼睛朝他看去,蕭煜被我的眼神駭了一跳,斂了笑意,我的目光不經意掃過蕭獨,隻見并未看我,一隻手攥緊酒杯,面紅耳赤,骨節發白。我閉了閉眼,撐着地面,勉強站起身來,咬牙笑了一笑,一甩袖子,吟唱o出聲:&ldo;吾令羲和弭節兮,望崦嵫而勿迫……&rdo;太上皇名為太上皇,地位卻不在皇帝之上,蕭瀾逼我唱,我不得不唱。蕭瀾,孤今日之恥,他日将百倍奉還。一曲唱畢,宴廳裡掌聲雷動,在我聽來卻如喪鼓。我氣喘得斷斷續續,一口血咳出來,蕭瀾這才放過我。我被宮女們扶抱上轎,臨行前還灌了一整壺酒。那酒竟是鹿血酒,性燥助火,我在轎子裡昏昏沉沉的躺了沒一會兒,便覺渾身發燙,血液沸騰,整個人都發起抖來。自退位以後,我獨身幽居,自是禁欲了許久,耐不住地便伸手探入亵褲,緩緩撫弄起自己來。可酒勁發作得厲害,我又有疾,竟連自渎的氣力也不足,顫抖發軟的手指揉捏了莖端好一陣,也不覺有洩身之勢,反倒越燒越旺。我咬住袖擺,心下屈辱惱怒,隻想弄個宮女過來瀉火,伸手一掀轎簾,隻欲看看離幽思庭還有多遠,但一眼望去,宮巷深深,哪是回幽思庭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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