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利而巨大的利爪牢牢踩住了他手中的獵刀,堅硬的狼毛鋼刷似的穿透衣服,紮在他的脊背上。狼頭已經抵在他脆弱的後頸上,他甚至能感到那狼嘴裡呼出的滾燙熱氣噴灑在自己的後頸上,裹挾着濃重的血腥味。沒救了,他死定了。即使信念與勇氣也救不了他。他閉上眼睛,等待着下一刻被利齒咬斷脖子的痛楚。在瀕死的極度恐懼中,他渾身顫抖起來,呼吸仿佛提前停止。他絕望的等待着,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什麼也沒有發生。他預想中的痛苦并沒有到來,一塊濕潤溫熱的東西貼上了他的後頸,仿佛一隻安撫他的手掌,輕柔的拂過他的頸部皮膚。那是狼的舌頭。它在舔他,一定要将他弄幹淨再吞吃入腹。聽說狼喜歡從獵物脆弱的地方開始下嘴,不待他們死透就開膛剖腹,那将是極其痛苦的死法,疼痛會持續很長時間,猶如一場殘酷的刑罰。年少的武士抖得更加厲害了,勇氣此刻已經一股腦兒煙消雲散。恐慌捶打着他的神經,令他幾乎崩潰。而此時,上方的狼低下頭來,從側面湊近了他的耳畔,他的餘光看見一隻幽瞳極近地注視着他,狼嘴裡呼呼的熱氣掃在他的臉頰上,他幾乎要窒息了。&ldo;艾裡克弗蘭……&rdo;一串極為低沉的聲音傳入他的耳膜。他猛地打了個激靈,以為自己聽錯了,定睛朝側面的狼頭望去。&ldo;艾裡克弗蘭。&rdo;狼嘴動了一動,重複了一遍他的名字。他一下子暈了過去。【2】&ldo;艾裡,快過來!你看這是什麼!&rdo;恍恍惚惚間,似乎是父親熟悉的呼喚。哦,周遭混沌的黑暗退散,俱化為他所熟悉的景物。他的父親正蹲在一顆大樹邊,觀察着樹根形成的小樹洞,似乎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ldo;快過來,艾裡!&rdo;他興奮的朝那兒奔過去,在樹洞邊好奇的俯趴下來,虎頭虎腦地朝黑幽幽的洞口裡望去,卻被裡面兩點閃爍的綠幽幽的光芒吓了一跳,卻又立刻禁不住笑了起來‐‐那是一頭不足月的小狼,正瑟縮着球狀的身子擠在樹洞的角落裡,未長齊的絨毛因驚吓而炸得蓬了起來,驚恐萬狀地瞪大了眼睛,望着這兩個比它大了太多的兩了腿怪物。&ldo;嘿。别害怕,小家夥!&rdo;他伸出手抓住小狼的前爪,将這個渾身發抖的小東西拽了出來。它長的漂亮極了,一身黝黑發亮的毛,頭頂卻有一簇銀色的毛,好像閃電,又形似一輪彎月。&ldo;艾裡克弗蘭……&rdo;突然之間,低沉的聲音再次響徹在耳際。艾裡克弗蘭驟然驚醒了過來。睜開眼,便正對上一雙幽深的綠色狼瞳,差點兒又吓得重新厥過去。他本能的摸索着腰間的獵刀,卻摸到了挾制着他身體的巨大狼爪,硬邦邦的,十分鋒利,可以輕而易舉撕碎他的身體。這隻狼沒有即刻吃掉他,不代表以後不會吃掉他,也許它現在并不饑餓,把他當作了過冬的屯糧,不殺死他隻是為了保持他的肉質新鮮。他僵在那兒與狼對視着,不敢動彈,生怕不小心惹怒了它而提前丢了小命。這頭猛獸卻低下頭湊近他的臉,緻命的利爪近在眼前。他的喉嚨一緊,本能地撇過頭躲避開,卻又被一隻狼爪不輕不重的扒住了胸膛,他的心髒一下子就要跳出了嗓子眼。可他感到那些足以刺穿他胸膛的利爪此時收攏在柔軟的肉墊裡,濕乎乎的舌頭接踵而至的舔着他的臉頰,好像一隻熱情而溫柔的大狗。艾裡克弗蘭不由得懵了。他的大腦霎時間混亂一片,搞不懂這隻狼到底想要幹什麼。他睜大眼驚愕的看着眼前這隻仿佛是在向他表達友好之意的野獸,忽然注意到它的額頭上有一簇銀色的鬃毛,好似閃電又若彎月。神經突地一跳,恍惚間夢裡的情景又從腦海裡一躍而出,那早已模糊的兒時記憶一下子清晰起來。是它,是那隻他與父親曾經救助過、又放生了的小狼!天啊!&ldo;是…是你嗎?歌爾特?&rdo;艾裡克弗蘭驚訝地張大了嘴,有些猶疑的地念出記憶中的那個名字。幾乎是立刻,他就得到了這隻大狼的回應,它舔得更加用力而熱烈了,舌頭從下巴一路舔到他的額頭,連嘴巴也沒有放過,它又粗又硬的狼尾巴呼呼的甩動着,時不時掃到他的腿腳。他感覺到自己的那條傷腿被什麼東西裹了起來,可想而知這也是歌爾特的功勞。&ldo;嘿,嘿,别這樣!歌爾特,你弄癢我了,哈哈哈!&rdo;這條報恩的的熱情熱情弄得他有些不知所措,心情油然明亮起來。恐懼一掃而空,充斥在心中的滿滿是驚愕與欣喜。該說他的運氣又多麼的好!一定是偉大的武士之神在冥冥中保護着他,這隻與他闊别已久的老友就是上天派來的守護者,他的幸運星!艾裡克弗蘭拍打着碩大的狼頭,大着膽子,像對待自家的獵犬羅恩那樣大力揉着它一點兒也不柔軟的狼毛,被它大狗一樣的行為逗得咯咯直笑。它就像兒時與他一起玩耍時那樣粗魯而熱情,帶着狼特有的野性,直到他差點兒背過氣去,歌爾特才停下它那過分友好的舉動,轉而為他叼來了一隻烤熟了的野兔。這讓他又大吃了一驚,舉目望去,立刻發現他的不遠處燃着一堆篝火,他正身處在一個山洞裡。老天,一隻野狼,居然會自己的巢穴裡生火,并将食物弄熟了給他!對了……在昏迷前,他似乎聽見,這隻狼叫了他的名字?它會說人話嗎?這太不可思議了!難道那隻是他在驚吓間産生的幻覺嗎?忍耐着狼吞虎咽的沖動,他一把捧住歌爾特的頭顱,輕輕的問道:&ldo;告訴我,你不是一隻普通的狼對嗎?我聽見你叫了我的名字。&rdo;幽深的狼瞳凝視着他,瑩瑩綠光仿佛黑夜裡的螢火蟲似的飛入他的視線裡,直達心底。&ldo;艾裡克弗蘭……&rdo;他再次聽見了那串低而清晰的沉鳴,不禁呆在當場。與人的聲音有着本質的區别,如果不是靠得特别近,聽起來就像某種警告意味的咆哮。可他無比的确定,那的确是他自己的名字。無法相信、亦無從得知,歌爾特是怎樣辦到這個的,但令他更感慨震驚的,是一頭無法馴化的野狼竟然在與他闊别了近十年之後,依然記得他的名字,并在重逢的第一面就準确的認出了他。誰說狼是最冷血的殺手?它是這樣長情的生靈,連人類也難以與之相比。&ldo;歌爾特,謝謝你救了我……&rdo;他的喉管發熱,抵着它的額頭輕聲道,又忍不住上泛的好奇心,&ldo;你還會說其他的話嗎?&rdo;&ldo;……&rdo;歌爾特搖了搖頭,喉頭裡滾動着一串含混不清的低哼,聽上去就像狗撒嬌時的聲音。艾裡克弗蘭一下子失聲笑了起來,他抓起地上的野兔,毫不客氣的大嚼起來,歌爾特好像被他勾起了食欲,湊過來與他分而食之。頃刻間,一人一狼大肆朵頤的聲音充斥在暖融融的山洞裡。夜裡,他與他重逢的兒時夥伴相擁而眠。歌爾特用它厚實的毛皮溫暖着他在暴風雪中幾乎被凍僵的身體,他聆聽着從它身體裡傳來的緩慢低沉的心跳聲,在這最具韻律的安眠曲之中陷入了夢鄉。然後,他做了一個夢。夢裡他騎在歌爾特的背上,在山林間快速穿梭,跳過每一條河流,越過每一座高山,跟随風的方向,自由自在的放聲大笑。這個夢如此美好,以至于他在睡夢中真的笑出了聲來,卻驚醒了美夢的另一個主角。大狼微微擡起惺忪的眼皮,深邃的綠瞳凝視着少年酣然的睡顔,伸出舌頭親昵的舔了舔他的臉頰,将他摟得更緊了,就仿佛在母親的子宮裡懷抱着世上最親密無間的兄弟。山洞之外,風雪肆橫,凜冬已氣勢洶洶的來到了這片廣闊的高原。【3】暴風雪已經持續了半個月了,茫茫白雪冰封了整個世界。山洞之外是一大片無邊無際的冰雪墳墓,沒有人能在這樣的環境裡繼續前行。艾裡克弗蘭不得不暫時中止他的朝聖之旅,安心的在山洞裡養傷。在歌爾特的悉心&ldo;照料&rdo;下,他的腳恢複得很快,如今已經可以自由行動了,隻是還不能進行大幅度的跑跳,還需要時間才能完全複蘇。但他沒有時間了,武士的祭禮在年末就要舉行,假如他沒有按時到達聖地,就會終身失去成為武士的資格,永遠不能踏入那道他夢想進入的神殿的門,讓神的祭司在他的額頭上抹上那象征勇士的狼血。狼血……對了,這是另一個他必須快點離開這兒的原因。假如他失蹤的久一點,他的家人們一定會出來尋找他,他的兄弟們都是骁勇的武士,又多多少少與狼有着正面交鋒的經曆,如果他們誤會了他遭到了狼的捕食,又或者發現自己與歌爾特在一塊,難免會引起一場災禍。狼群與赫巴爾高原上生活的人們是夙敵,這點從古至今從未改變,不會因為他與父親的善舉改變,也不會因為歌爾特的報恩而有所改變。狼與人,永遠是在生存上的對立敵人,盡管他們相互尊重,卻也依然仇恨和恐懼着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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