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正是因為自己念書不多吃了不少虧,葉泓正就想讓唯一的寶貝兒子成為高級知識分子,但是他心中的知識并不等同文化,而是賺錢的本事。煦商是私立的大學,校董會上有葉泓正的一把椅子,把并未過線的兒子安排進煦商是輕而易舉的事,校長也樂意在這件事上賣個人情給他。可是兒子雖然答應了去煦商,卻不打一聲招呼跑去念藝術系,葉泓正氣得一把捂住胸口跌坐在自己的辦公椅裡,見怪不怪的兒子雲淡風輕地說,“就這樣吧,爸,我們各退一步。”
到了長汀,伊以和葉微塵同時從車上下來,推着車進了門。葉家在北面,王朝歌的房子在中央,反正時間還早,伊以繞路陪着葉微塵先回家,就當看看長汀的落日了。
兩個人推着車走到了湖邊,落日正沉下去,湖水被染得通紅,往詩意了說半江瑟瑟半江紅,往恐怖了說就是活生生的碎屍殺人案發現場。湖邊栽着一圈柳樹,所以長汀裡的人把它叫柳湖。湖面有一道彎曲的長橋,沒有護欄,僅供一人通過,蜿蜒着像條水蛇似的從此岸到彼岸。
湖邊的柳樹的長椅上,坐着一個女孩,白裙子灑在木椅上像落雪,頭發是淡淡的棕色,卷曲着垂到腰際。她的背影很安靜。
“危言。”葉微塵對着那個背影開口。
女孩子聽見聲音回過頭來,看見是葉微塵,就眨了眨眼睛,像是靈魂回到了軀殼,問,“晚上過來麼?”
“嗯,”葉微塵點頭,“記得按時吃飯,不準再拖到九點。”
那個女孩子什麼都沒說就把腦袋轉過去了,像是賭氣又像是沒了興趣,繼續失了靈魂似的一言不發地坐在那裡,葉微塵和伊以繼續朝前走。
“盛小姐還是不怎麼愛說話啊。”伊以說。
“心情好的時候說得比較多,前些天還唱歌給我聽呢。”
“你晚上都會過去陪她?”
“她家隻有她一個嘛,她又不喜歡保姆管着她。”
“你晚上睡在那裡?”伊以的眼神像狡黠的兔子。
葉微塵敲了一下她的腦袋,“想什麼呢你?哄她睡了覺我就走了。伊以,這次有在開學前完成作業吧?”
伊以摸着剛剛被敲了的腦袋,看着葉微塵懊喪地說,“怎麼你們都對這件事念念不忘啊!”
“做不完啦!做不完啦!”葉微塵模仿七年前的小女孩哭腔。
伊以騎上自行車,飛快地逃掉了。葉微塵看了看她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湖邊,把自行車停在院子裡,進了家門。
stan正在王朝歌家的院子裡看一份雜志,看見伊以飛快地沖進來,從車上跳下來直接沖上了樓,stan走過去把摔在地上的自行車扶起來支好,心想小姑娘是急着上廁所麼。
伊以背着書包,沖進了洗手間,把水龍頭擰到最大,整張臉伸到水龍頭下面,近乎暴烈的嘩啦水聲中,聽覺和觸覺幾乎同時爆炸,記憶又跑出來作祟作妖。伊以猛地關掉水龍頭,擡頭看着鏡子裡的自己,眉毛睫毛上都是水,一顆一顆地滾落,她看着鏡子裡的那張臉,突然就惘然起來,一下子失掉所有的力氣,撐在洗漱台上的雙手變得綿軟,慢慢地滑下去,跌坐在濕漉漉的地闆上。
她把臉埋在膝蓋上。
做不完啦做不完啦
那天晚上睡意遲到了,或者忘掉了她。
伊以抱着被子面向陽台,夜色裡櫻花樹即使花開也看不見,何況還是在暮夏呢,月光跟着視線在樹葉上跳蕩,一片,兩片
還是睡不着。
兩千一百零一片,兩千一百零二片
反而越來越精神。
兩千三百一十七片——
門口忽然有了響動,伊以朝門口走去,拉開門的那一刻,走廊上的三個人都停住了腳步,那個最小的男孩子偏過頭來看着她問了一句。
“日本人ですか?”
後來,伊以總會想起第一次見面時他的樣子。
那個時候她披頭散發的,睡衣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傻乎乎地保持着兩手推開門的姿勢,看着走廊上的三個人微微地吃驚。
他穿着黑色的長風衣,拉着一口箱子,牽着一個小孩子的手,一副歸客的打扮。即使在光線那麼昏暗的深夜的走廊,他整個人還是凸顯出來,撥開灰塵,撥開迷霧,那麼清晰,纖毫畢現,就如浮雕,可以用指尖感受到的形狀,連紋理都有重量。
一下子那些歐美名畫黯然失色。
一下子這條走廊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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