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庭拍了拍她的手臂:“你說到點子上啦。人,人嘛,越錯越急,越急越錯,你說我爸那老糊塗,小半輩子都在生意上打滾兒過來了,怎麼還栽跟頭呢。做生意都是人精變的,看你不行了,都不來往,翻……翻身真比登天還難。何遇君,你,你爸是不是好久沒跟我爸聯系了?”
我早就靠在孟先生懷裡睡着了。
“求,求我媽也沒用,她還勸我早點兒自立,别讓我爸拖我後腿……媽了個×的。”關庭罵到一半,嗚嗚咽咽地哭起來。大家都不作聲,她忽然哭聲一止,抓起花臂陳放在桌上的煙盒,“我媽也抽這個牌兒。”
花臂陳用力一捏,把煙盒揉成一團:“咱們以後不抽這個了。”
孟先生說太晚了回去吧,花臂陳附和,說關庭要發酒瘋了,别讓她在外面丢人,不然明天她準得拿菜刀砍了我們幾個。
于是我們就回去了。
孟先生把我扒幹淨丢進浴室的時候我醒了,他打開花灑,熱水的霧氣一下子滿屋升騰,像個妖精洞府。我摟住他胡亂親了兩口,他問:“關庭家裡的事,你早就從你爸那兒知道了?”
我抱住他,下巴抵在他頸窩後面,看到他身後牆壁貼的雪白瓷磚上的水霧漸漸爬成細密的水珠,最後聚成一滴水,飛快地滑落到地上,沒入一大片水影裡不見了。
我裝作沒聽見,他也沒有再問。
關庭她爸确實有本事,在捉襟見肘的情況下竟然還繼續硬撐了好幾個月。直到大四上學期的寒假,那天早上我打着呵欠從樓上下來,我爸折好報紙從飯桌旁起身,我媽正在念叨他還沒喝完泡的西洋參水,他瞟了我一眼,我放下還在揉頭發的右手。後腦發旋上的那撮毛又翹了起來,我感覺得到。
“起來了?”他說。
我點點頭。
他拿上包,走到門口換鞋,低頭道:“你跟關庭還玩得好嗎?”
我不太明白他想說什麼,遲疑地沒有回答,隻是看着他。他換好鞋,還沒有聽到回話,這才向我看過來,見到我的表情,說:“她爸公司垮了。你知不知道?”
我呆在原地。
“你們小孩子家的,玩可以,不要亂借錢,知道麼?”
看到我點頭,他随口敷衍了兩句我媽兀自喋喋不休的念叨,開門出去了。
姑姑膽結石的老毛病又犯了,疼得厲害,幹脆到醫院住院。住院費是我爸背着我媽偷偷掏的,有兩次我去醫院看姑姑都碰見他,他沒看到我。
姑姑的身體壞得像個七十歲的老人——七十歲的老人裡她也算糟糕的。我替她削蘋果,問怎麼全身都是病,姑姑就開始說她那些講了幾百遍的陳年舊事:那年頭吃不上飯,爺爺奶奶忙生計,她和我爸長期住在農村的舅公家,我爸還小,她必須幫着舅公幹活,因為他們倆是外甥,不算自家人就不能白吃飯。姑姑想念城裡的高中,每天念書念到深夜,哪知道趕上六幾年,大家都不上學了,爺爺寄來一封信讓她工作,她隻好打消念頭,跟熟人到城裡謀生。
這個熟人她沒見過,帶了一封信,是她爸爸的一位朋友寫的,說受她爸爸的委托,替她謀了一份差事,但路途不短,于是請自己從前的戰友——如今幹采購的某某把她捎進城。
她背着一個包袱跟着這個男人踏上了遙遠的進城的路。
姑姑是兩天後的早晨逃走的。天還是黑的,整個世界像剛退潮的海岸,積蘊着厚重的水氣。她從小窗戶裡硬擠出去,木頭窗棂上長長的鐵釘子像漆黑的爪子一樣劃破了衣服,在背後勾出一條長長的口子。
“現在我背上還有疤。”姑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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